俄罗斯警察写真--比中国的还黑?
1997年底,郭群、李德平夫妇双双赴任莫斯科。郭群为新华社莫斯科分社的行政秘书,主管内务和外勤;李德平任记者,采访过原苏联总统戈尔巴乔夫、俄罗斯杜马主席谢列兹尼奥夫等政要。在与俄三教九流打交道的三年中,他们与俄各色警察有过“亲密”的接触。听着他们讲述“智斗”警察的故事,笔者多次禁不住开怀大笑……
冷战后的俄罗斯“居大不易”。最让人头疼的就是社会治安问题。在莫斯科,外国人遭敲诈勒索太普遍了。我国驻俄罗斯的许多家公司都被抢过。去年有一起比较大的案子,被俄一家报纸曝了光:一伙治安警察开着车,以例行检查为名,把一家中国公司租的整幢楼包了起来,现金、首饰及值钱的物件全被抢走。
为了保护分社的利益,我赴任后的第一件事,就是到警察局“走亲戚”。
●智斗治安警察
分社附近有两个警察局,一个在东一个在西,东西两个“婆婆”都能管着我们。带着从国内背去的红葡萄酒和挂历等礼品,我走了东家串西家。俄罗斯人喜欢喝酒是出了名的,局长见了我们自然是高兴了。加上我们聊得投机,警察局和新华社的“兄弟关系”又进了一步。
分社住的那片儿只有我们和两家阿拉伯公司3 个外国机构,而真正又有房子又有院儿的,只有咱们一家。中国的体制和原苏联的相近,那些俄罗斯人对我们的体制了解得特别清楚,在他们眼里,驻外机构可“是块儿肥肉啊”,谁都想咬一口。
去年,莫斯科地铁发生了一起震惊世界的爆炸案。一些警察以社会治安例行检查为由,瞄上了分社。一天,几个自称是特警的人来砸分社的门,扬言要对分社进行搜查,查人,查楼,查地下室。保安打电话请示我。怎么弄呢?如果让他们进来,他们定把整个分社弄得鸡飞狗跳的。如果你不让他们进来,又没有道理……
隔着大门,我问:“你们是什么人?”
“警察!我们执行治安检查,看看你们这里有没有爆炸物,有没有可疑的人。”小头目回答说。
我说:“这里是中国新华社莫斯科分社。我们享受外交待遇,你们不能随便查我们。”
“反正你们不是外交机构,我们就有权查。”
“你要查,也可以。但必须回去让你们局长给我们打电话,商定一个时间,经我们同意,你们才可以查。”我拿出警察局长的名片晃了晃。
“我们现在归统一的反恐怖中心管。跟他没关系。”
我说:“你今天要进来查也可以。但你怎么进来的我不管,你进来容易,出去可就难了。”
“你在威胁我?”
“我不是威胁你。随便闯进新华社,你要对这一事件负责的。如果你能负起这个责任你就进,反正让我给你开门,是绝对办不到的!”
他还不甘示弱:“你现在不给我开门可以。但过一会儿,我带一队武装警察来,我们冲进去,那就有你好看的了。”
“随你的便啦。”我“理直气壮”地说。
那伙人气哼哼地开车走了。我心里也很紧张。他们真要返回来硬往里闯,我也没有办法。赶紧给警察局长打电话。套了一顿瓷儿,聊到了正题。局长说:“没事。他们不会再去的。如果他们又去的话,你让他们给我滚回来就行了。”
那几个警察不知在哪里兜了一圈儿,又开着车回来了。我开了小门说:“你们人可以进来,但车不能进院。”
我拨通了警察局长的电话递给那个头头儿,局长兜头对他一顿臭骂:“谁让你去新华社的?你去那儿检查我怎么不知道?给我滚回来!”
老实说,这些人我们也真得罪不起。毕竟分社有那么多人,每天人来人往的。你要把他们弄急了,在外面找你的别扭可太容易了。于是,我又让他们坐下,请他们喝茶,给他们小纪念品,以示安慰。
那个头头儿说:“主要是咱们不认识。以后认识了就好了。”
就这么着,不打不相识,和那个“头儿”交上了朋友。此后他经常去分社。他们局特别穷,办公设备特别陈旧,电脑还是286 的。一次,他开口让分社送他们一台先进电脑。可分社怎么给呀?后来我想了个辙,把某驻莫斯科公司淘汰不用的486 电脑要了过来,以分社的名义送给了警察局。他们特别高兴,领导还专程到分社来拜访致谢。
●“买通”交警考官
莫斯科交通警察局有一个外国人员服务处,外国人考驾照、上牌照都归他们管。那里设备陈旧,考试用的车,夸张点儿说,是那种除了喇叭不响哪都响的拉达车,即使教练开都费劲,学员就甭说了。
按正常情况,学驾驶只需50美元。可考驾照时,如果不向警察“意思意思”,从来就没有人能顺当考过去的。这“意思”一下就是300 美金。驾照考试分路考和用电脑答题的理论考。参加考试的外国人,包括讲俄语的独联体国家的人,如果你舍不得美金,你不考5 次,绝对考不过。教练也这样说,“不花钱,没人能考过的。”
其实,俄罗斯政府一直在反腐败,对索贿的人处置很严厉。海关边检等行政单位,都挂着牌子,写着举报电话和“有人向你索贿,告他没商量”的提示。
俄罗斯警察的工资很低。大尉级别的每个月只有1500卢布(合人民币500 元),因此全靠罚款等黑色收入填腰包。如果他公开索贿被举报了,那他失去的就更多,所以警察绝对不收陌生人的钱。
李德平学完车要考驾照时,我去找一个警察:“我夫人要考驾照了。”
“行,来吧。咱们还是老规矩,交300 美元。”
我说:“你这就不对了。我跟你认识这么长时间了,你还能要我的钱呀?!”
他说:“我要是不认识你,你给我500 ,我还不敢要呢。”但他还是不好意思了:“我的那100 就不要了。你出200 ,给另外两个考官吧。”
李德平考试时,还有一个小插曲。电脑答题时,她明明答对了,可为了显示他们收钱收得合理,硬是说她错了。她在那里和主考官争论:电脑都显示答对了,你为什么说错了呢?警察也不解释:“你完事了,可以走了。”
我在走廊里等她,她还在和主考官理论,“为什么我又对了,你刚才说我错了。”另外一个警察走了出来,对我说:“你们怎么回事儿?!我保证让你通过就是了,什么对呀,错的,干嘛那么多话呢?!”
路考时,我嘱咐她:“不管考成什么样,什么也别说。”她上了车。那老爷车都没完全启动,就熄火了。没等她再次启动,那警察说:“下去吧。”就这样,她“顺利”拿到了驾照。那个上午,一共有30多人参加考试,只有她和两个亚美尼亚人拿到了驾照,那两个人并没有“意思”,但考了5 次才跳过了“龙门”……
●巧降保安费
警察局办了一家保安公司,分社的保安就隶属于警察局,分社每个月要支付保安公司很大一笔费用,高于同类公司。可实际上,保安每人每月只有40美金(约1000卢布),其余的都被警局头头脑脑们瓜分了。分社要减少这份开支,但直接说吧,又不太好。想来想去,我把电话打到警察局保安处,请他们过来。
一阵寒暄后,我说:“总社把我们的财政预算减了不少。估计明年连保安费都没了。很遗憾,明年我们可能不用你们的保安了。”
他说:“不用保安,能行吗?谁能保证你们的安全?”
“唉,我们没钱啊。你说我们不给保安钱,保安能在这儿干吗?”
“那你说,怎么才能让总社给你们钱呢?”
“怎么说呢?……唉,因为整个国家都在减少财政支出,钱不多,我们自己也没有钱哪。”
“是不是你们这儿出点什么事儿,比如,发生个爆炸什么的,总社就给你们钱雇保安了?”
我一听,话有些不对劲,也够令人害怕的。
我说:“咳!你不懂。我们是新华社,官方通讯社,人的安全是第一位的。如果这里的社会治安不好的话,我们就撤走了。如果有人弄出点什么事儿来,我们就马上回国了,省得在这里,整天担惊受怕的。”
他一听:“那不行,那不行,你们不能走。新华社怎么能走呢?”
我说:“要不这样吧,你们少要一点儿钱。我们这边能要出多少来,我就给你们多少。”
半个月后,我打电话给他们:“尽管总社财政很紧张,但为了安全,还是给了我们一笔钱。我们只能出这么多了。如果你们不认可的话,那我们只能找其他公司,或者自己站岗了。”
他们也很痛快:“好,就这样吧。”
就这样,分社保安的费用支出减少了一半。
《环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