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语之一 — 柳成荫 [复制链接]

花语之一 — 柳成荫




　　何从

　　十二星座爱情系列已经结束了，古典爱情网络版暂告一段落，故事其实并未完……
　　我一直都记得欠飞马弟弟的《天鹅》，《丑小鸭》总是要变《天鹅》的。
　　蓝月亮MM在我的电子信箱里，给了我一个很好的建议：古典爱情网络版应该继续写下去，希望你能写写简爱网络版。也许，网络上果真有太多的简爱式的女孩，隐名埋姓地躲在“网络无美女”的传说背后。我说过好，这样的承诺我不会忘记。
　　我本就没有封笔，今次出山也不代表复出。只是我终究是个生活在人间的女子，这凡间太多纷乱琐事纠缠不清，剪不断，理还乱。既然有空沉迷于这些残酷现实，还不如继续营造我的“爱情童话世界”，不然大家多无聊啊！
　　现在是推出我的第三系列《花语》的时候了……希望你们一如既往地喜欢。谢谢。
　　--Hecong


　　她从来都喜欢将玫瑰和熏衣草泡成茶。玫瑰一直都是种滥情的花，本来果然是漂亮而迷人的，谁都想去招惹她，就因为谁都在喜欢她，大街小巷里都有卖她的女孩，所以玫瑰开始不再有“唯一”的感觉。曾几何时，这个城市开始忘却“唯一”。诱惑太多，眼光太多，旁观者太清楚，当事者太被动，这个城市里，什么都闪亮，只是爱情不再闪亮，象盈泪欲滴的街头招牌，在深夜城市晦暗的角落里，向每一个伤心苦闷的人招手。
　　熏衣草的花语是“等待爱情”。满天星的花语是“守望爱情”。
　　他的最爱是满天星，专门用来点缀玫瑰的花。熏衣草却适合配合玫瑰泡成闻起来香甜，尝一口却苦涩无比的花草茶，偏偏她每次还不肯多放糖。
　　这世上痛心和伤心的人那么多，只有心苦的人，才是最悲哀。
　　花心原来都是苦的，哪里能与外表看起来的娇艳无比同日而语？
　　网络给了她如鱼得水的世界，在那里她和每一个满心渴望的女孩子一样，充分地享受爱情。虽然虚拟、虽然假设、虽然沉醉，虽然在每一次的断线后空留长长的惆怅。可是她知道，如果见面，可能就会永远地失去他。
　　她还是忍不住和他见了面，在她还没有完全陷入之前。她突然发现心碎也是一种快乐。
　　她完全能预见他最终的选择。
　　她给他打出的话是：你会得到你真正爱的人，我希望你快快乐乐的……。他说：谢谢。仿佛都是在轻轻松松的口气里随口道来。
　　她不清楚他在想什么，她的只是在想：被你爱上，幸福开始，兴奋也是常情，红酒、红酒，喝一杯加深记忆，真爱为谁滴……。
　　在这人生路上，她学会的，都是放弃、放弃、放弃、放弃……
　　偏偏，在心里，她还在暗暗地等他回来。
　　有心插花花不开，无意插柳柳成荫。
　　柳成荫？
　　她爱他，他不爱她，他们结婚了。
　　他爱她，她不爱他，他们结婚了。
　　他爱她，她也爱他，他们分手了。
　　她喜欢他，他喜欢她，他们放弃了。
　　爱情都需要有心。
　　可是在她的泪眼婆娑里，尽是柳成荫……

花语之二 — 一样花开为底迟


　　

　　何从

　　因为网络他结识了她，也因为网络他幸会了她。他管前者叫白牡丹，后者叫红牡丹。
　　他是个很传统的男人，就是爱的花也是这般中国。牡丹是种很富贵的花，雍容华贵。他解释牡丹的花语是“享受被爱。”
　　白牡丹和红牡丹其实是一对好朋友，他当然不知道。网络上人的三无特色怎么可能让他知道得那么多。他学张爱玲，比喻白牡丹是床前明月光，夸奖红牡丹是眉间的一粒朱砂。他不知道自己究竟要选择谁，也许娶了白牡丹，她就可能会变成嘴角的一粒米饭；而娶了红牡丹，她就成天花板上的一滴蚊子血。
　　白牡丹是个相貌平凡却才气横溢的小才女，喜欢穿萧萧白衣对着大海弹琵琶，一曲《春江花月夜》听得他在她的芬芳发丝间渐渐迷失回家的路，她美丽细致的手，是他最迷恋的部位，而她的双手在琵琶上的舞蹈，更是让他看得赏心悦目。于是有一段时间他的办公室里经常传来琵琶的旋律，绕梁三日不绝于耳。
　　红牡丹是个异常美丽的女人，对，网络无美女本来就是个谬论，他第一次见到红牡丹的时候，就惊艳地嘴巴都闭不上了。她裹在真丝柔软红衣里的曼妙的身材，她的飘飘长发，她的会说话的象小燕子一样的眼神，她的异常细滑的皮肤。他想自己这个年纪，所阅女人无数，可是象这样的尤物，却是第一次见到，全淮海路的美女加起来都抵不上她的嫣然一笑。于是，有一段时间他的办公室里总是飘出非常女人香。
　　但是选择的时候总是要来到。他果然是是个出色的才子，教两位女士都对他死心塌地。白牡丹的喜悦让红牡丹察觉了，红牡丹的满面春色也展露在白牡丹的面前。这一夜，大学女生宿舍里无眠。
　　她们同时拨打了他的电话。
　　他最终选择了红牡丹。男人终究是抵制不住国色天香的，而且红牡丹也是个善良温柔的女子，他想，如果要听琴声的话，他会去买了唱片来听，虽然他不可能把头埋到唱片的怀里。两个女人都为他奉献了真感情，他却最终选择了红牡丹。在旁人看来他的选择也是合情合理的，才子自然配佳人嘛。
　　做出抉择的夜里，他听到了琴瑟断裂的声音。爱过的人都知道，当真正爱过后却最终失去的感觉，那种心痛，简直是要死人的。用痛不欲生来描绘还是不足以说透那种痛，那么撕心裂肺？看来对于这样的痛，古人还没造出更恰当的词汇来形容。
　　天亮的时候，他拥着一个女人离开了宿舍。长发飘飘，红衣瑟瑟，蓦然回首，却是――白牡丹。
　　这是白牡丹第一次穿起红衣，为了表现要成为新嫁娘的喜悦。
　　的士扬起一片烟尘，渐渐地驰远了。
　　一个包头巾的女人拎着行李远远地目送他们。她是最后自己走开的那个女人。
　　一样花开为底迟？
　　她到底没有等到花开的日子，她在自己的爱情刚刚含苞欲放的时候就自己掐死了花蕾。是她把红衣留给了不知情的白牡丹。
　　她不相信他选择她是因为爱上她的好，她很清楚自己天生的绝色，可是她从来没有迷失在自己的美貌里。

花语之三 — 花无情


　　

　　何从

　　上回《花语之二--一样花开为底迟》概要：两个女人爱同一个人，选择，痛苦，奉献于心底的热情。最后走开的那个女人感叹：一样花开为底迟？就是为什么迟的意思。那么最后走开的，是漂亮的还是有才气的？也许出乎你意料之中又出乎你意料之外。

　　那句原话应该是落花有意，流水无情。
　　可是他在网上轻轻地敲击出：叹流水有意，落花无情啊！她也轻轻地“嘿”了一记，然后就是一个半角符号的笑脸。你相信我脸红了吗？她说相信，她相信任何形式的爱情，说得残酷一些，她只是相信爱情，而不是他。这样的错觉，幸得有她这样聪慧的女子的领悟，于是记忆里他的形象如一缕烟消失地无影无踪，空留“爱情”的痕迹。
　　故事的发生没有任何序幕，主角就匆匆地上场了。
　　他们的相约就是一束勿忘我。
　　勿忘我的花语是“我要爱你”。她也是曾经爱过的人，痛彻心扉后她一度以为不会再爱了，她曾自比为冷血动物。可惜，遗传学家还没找到过一生只爱一次的人类标本。
　　不过只聊了一次，她就如期赴约了。就在初次聊天的当天夜里。
　　所有事情的发生都是顺理成章的。只是当他最后靠在床头燃起一支烟后，她敏感地看见他的眼睛里，原先的柔情都烟消云散。那种曾教她几乎盈泪欲滴的铺天盖地的温柔，就在刚刚还覆盖在她容易受惊的躯体上。现在，他的烟头深深地辗在那束用作见面标记的勿忘我上，花茎上顿时留下了冒烟的伤口。
　　欲哭无泪。
　　冷血是因为被冻伤，无情（乌青）是因为摔伤，一朵花跌到水面上，重重地摔了个大大的乌青块。那种要死人的伤痛感没有袭来，她才幡然醒悟：只有失去一个真正爱的人，才会有撕心裂肺的痛，爱情只是一种感觉，在这个城市里被空前地大量炮制，而真正的他，应该只有一个。只有这样的“一个”才能象剑一样地在心里刻出伤口。
　　他说此情可待继续，她说是，此情可以永远继续，只是不会再是你这个男人了。
　　花无情。

花语之四 — 葬花


　　

　　何从

　　上回《花语之三－－花无情》概要：流水有意，落花无情。这样悲凉的句子，最初是谁对谁说的？最终，究竟是谁无情？

　　男人看女人都是睁着眼，女人看男人都是闭着眼的。
　　虽说他无数次地劝慰她：没关系的，我不是在乎外表的男人，感情才更重要。可是她还是只愿意在网络背后和他说话。她比喻自己是一株含羞草。
　　他的鼠标一点，她就羞涩地合拢了自己。这天下的女子，再温柔也不过如她。整个整个是水做的女人，随时要在他的想象力里溶化掉，象巧克力，甜到心头。有一阵子，他以为自己的电脑也要被她点化了，象冰块一样，慢慢地化成温柔的水。一年后他终于忍不住说：我们结婚吧，见面的第二天，我就娶你，别跟我说你不好看，
　　相信我，情人眼里出西施。没错的。
　　含羞草的花语是“别说你爱我”。
　　这样的温柔女子，竟然只是象简陋的热水瓶，再如何火烫的心，他到底感觉不到。初次的见面，他就惊讶于她的丑。用相貌平凡也不能形容她。
　　是无盐再世？
　　是他非要见她的。他还要怪谁？
　　怪她坚持不到最后，坚持不下去那句：我爱你，可是我不能见你？
　　他的笑脸刹那凝固，她的脸红得象血，微微还带着绿。
　　他是个身高不足160 的男人，可是他的事业如日中天，这给了他昂首挺胸的勇气。她说她只要一个温柔的吻和拥抱，别的，都不在意。在她看来，感情就是感情，不能够有杂质。她不能抵挡他的甜言蜜语，如同他也不能抵挡她的温柔。
　　然而他不能面对她的脸庞，如同他不能面对现实的世界。
　　她甚至不敢面对镜子，可是她面对了他。
　　别说你爱我。
　　再见的时候，她在网上敲击出这样的话。
　　他说：是的，别爱我，我不会和你结婚的。
　　她说：我知道，那么祝福你会遇到你喜欢的女人。
　　他说：谢谢，是我的，绝对跑不了。
　　她说：未必。
　　然后她消失于网络背后。
　　在窗台上，她怔怔地看着亲自种植的含羞草，手指触及的地方，含羞草就渐渐地悄然合拢。她却突然残忍地撕裂草叶，一片又一片，丢入厕所里，冲掉。
　　水哗啦哗啦地响，她的泪水不停地流。哽咽难语。
　　情人眼里出西施？是老祖宗说错了，还是他没有到达“情人”的境界？
　　侬今葬花人笑痴，他年葬侬知是谁？
　　最后一片叶子飘落时，她才释然。却猛然醒悟：含羞草本非花。
　　那么，何来“花”葬？

花语之五 — 花想容


　　

　　何从

　　麻醉药渐渐开始作用了，在最后的迷迷糊糊中，她听到了有人叫主刀大夫的名字。
　　她心里一惊，已经来不及了。她记得他的太太就在美容院工作的。
　　今天的手术是隆鼻。
　　她已经是个很美丽的女人，他吻她小巧的鼻尖的时候，不经意说了句：要是鼻梁再高一点，就美到极点了。
　　说者无意，听者有心。
　　爱情需要有心，爱情也最怕有心。
　　她一直以自己的美貌为骄傲，也因为她的绝色，轻易俘虏了他的心。一见钟情。
　　每次写给她的情书，他都画一朵昙花。他说他渴望的激情，一如昙花。绝美。
　　房子票子车子和爱情哪个重要？她缺的是前者，他缺的是后者。
　　他们自以为是这样。
　　她不允许自己有一点的不美，如同她不允许他再碰他的太太一点。
　　手术前她已经见过主刀大夫。她从来没有见过他的太太，她拒绝那个“霸占“她情人的女人。
　　大夫很亲切的表情，让她感到一种莫名的安全感。
　　难道她不知道面前这个其实已经不用做任何美容手术的女人，就是那个使得她丈夫夜夜不归，留她空守闺房已久的女人？
　　昏迷最后袭来的霎那，她突然心平气和起来。
　　公平。她的脑子里出现的唯一的词汇是--公平。
　　两个女人僵持在手术台上。
　　纱布揭开的那一天。她惊艳于镜子里的女人。
　　他惊诧于她的愈加美丽，这样的美丽使他感觉受宠若惊。
　　他终于向自己的妻子递交了离婚协议书。
　　签完字的那天，他兴冲冲地奔向他和她的爱之屋。
　　门洞开着。屋内象被洗劫过一样。她的留言用他买给她的名牌唇膏写在镜面上。
　　云想衣裳花想容，衣裳也好，容貌也好，对于爱情。
　　只是：昙花一现。

花语之六 — 我失娇杨君失柳


　　

　　何从

　　杨花开的季节是他和她相遇的季节。
　　杨花多情，杨花也滥情。
　　他是去大学女生宿舍看女友的时候遇见她的。
　　那天女友正好不在，她是女友的室友。一个标致的女孩。
　　他开始对自己的女友赞不绝口她的忧郁美。她听说了只是笑笑，劝他的女友好好珍惜。
　　他开始不断地往她们的宿舍里跑，看的却是另一个女人。
　　他是大学里众认的才子，一手飘逸的书法象女孩的长头发一样吸引别人的注目。
　　一声招呼都没有，她就轻易地将他占为己有。
　　两个上厕所都要相约的女孩，友情的线很快就到了终点。
　　谁说一支饱蘸浓墨的笔里没有骨气？最优秀的书法当是柔中见刚。
　　他的女友也是深谙书法功法的女子，最后一次亲热后，她的刀自空中飞过。
　　他不是没防御的能力，只是高潮令他刹那麻木。
　　他失去了一条腿。那把宣告失恋的刀，本来的目标应该是他的喉咙。
　　她起初因他的惑而占有他，而后却因他的残而弃绝他。她不是不懂得悲天悯人，只是爱情里她已经学会游刃有余。翌年她就追随另一个男人而去。那男人有一双健全的双腿。
　　她就这样将他交还，同时狡猾地知道他是不会回到原来的地方去了。
　　竟然，他还是爱她。
　　我失娇杨君失柳。
　　他的最后一笔是在轮椅上挥就的。从此他绝笔。
　　悼念爱情。
　　为她这样的女子？

花语之七 — 花落人亡两不知


　　

　　何从

　　网络是虚拟的，他们更相信爱情也是虚拟的。
　　所以他们死不承认自己热爱对方，心在隐隐地痛，却非要相约永不相见，是的，永不相见。
　　网络成全了多少痴男怨女，网络也击碎了多少黄梁美梦。只有痛是真的痛，真的痛啊！刺心椎骨。相爱的人未必能幸福。所以他们不见对方，为的是永恒。
　　他每次上网，都用符号送她一打的花，他管它们叫杜鹃。
　　杜鹃滴血。
　　许多年过去了。她仍然未嫁，他也依旧未娶。好象冥冥中注定了似的。他们不约而同地来到了同一座城市里，并且住在一幢楼里。
　　他们只记得对方的网名。
　　她是他的邻居，他是她的隔壁。天天相见相视一笑，总是一声轻轻的“你好。”
　　下雨了，是她好心帮他收的衣服；下水道阻塞了，是他卖力地帮她疏通的。
　　他们是一对模范邻居。有人要给他们牵线，都拒绝了。
　　她最后是死在他怀里，因为先天性心肌炎发作，她倒在了自己家门口。是他发现后送她去的医院。
　　她临终前，递给他一把钥匙告诉了他在她上锁的抽屉里有一封信，给一个她唯一爱过的男人。她希望他能保管这把钥匙到对方来找她的时候。她也不知道他会不会来。只是她没时间了。
　　从前在网络上，他给了她象天堂里一样的日子。现在她真的要去天堂了。
　　又是许多年。他始终没有等到那个男人。
　　一场意外的车祸却将他送到了医院。
　　闭眼前他拿出了那把藏在红布里的钥匙，和自己的一封信。信是给他一直在等待的她。
　　信封上是她的网名。
　　他的侄女是个年轻的女孩，好奇心迫使她偷看了信，同时打开了那只尘封已久的抽屉。
　　这个清高而时髦的女孩，终于给惹哭了。
　　他竟然一直在珍藏一封其实是给自己的信，却从来不知道那是给自己的。
　　她到死也不知道自己是“亲手”将信给了他。
　　花落人亡两不知。
　　故事已成灰。
　　他们被合葬在一起。在墓前，女孩以火化的方式寄出了这两封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