切换到宽版
  • 655阅读
  • 6回复

女巫[转帖] [复制链接]

上一主题 下一主题
离线放心
 
发帖
1311
金币
11091
威望
0
贡献值
0
开心币
0
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3-06-19
女巫[转帖]
我是一个女巫,活了几百年,看透世事沧桑的女子。原先只是因为贪生怕死,才用巫术保住青春同生命,但活得越久才发现生活对于我而言不过一杯隔夜的白开水,不光是淡甚至不够新鲜。
   从这个城市漂泊到另一个城市,掩藏身份的生存,起初总是担心被人看出破绽,但终于发觉,人们已经不象过去那么关注身旁的人,单看他们漠然的眼光就知道,于是我安心在城市里居住下来,开了一家小小的花店打发业余生活。而花店的名字就叫做“迷药”。
   我没有朋友,而我的身份和生活也不容许我有朋友,不是不寂寞的,但又如何,得到一些必须失去另外一些。就象几百年前,我怂恿男友一起投入不死行列时,他就坚定的拒绝。我只能看着他衰老死亡,一世又一世,每一世与他都是悲剧性的分手。那是我所不能理解的,而我能做的只有活下去,等他的下一世,企盼终有一天可以感动他。
   快傍晚了,花也卖的差不多,意兴阑珊的我准备关门大吉。一个女子的身影匆匆闯了进来,眼圈红肿,语声嘶哑:“一束红玫瑰,谢谢。”
   木桶里只剩下干瘪的几枝,我有些歉意:“你看,这几枝玫瑰不太新鲜,要不,换别的花?这些百合倒还不错。”
   她叹了口气,但仍然固执:“我只要红玫瑰。”
   虽然我算不上善良,但怎么也不能把这样的花卖给顾客。突然脑海中灵光一闪,刚才不是留了些玫瑰给自己么,忙叫对方稍待,进屋把水晶瓶里的玫瑰取出。那些花,水灵灵,半开不开,娇羞的很。
   她感激的接过,一边付钱,一边掉泪:“谢谢你,汉成一定会喜欢。”
   汉城?似乎是个男子名字。我故作不经意:“送你男朋友么?”
   她凄然一笑,只留给我一个沉重背影,店门关上,门上铃当犹自不断响着。我不以为意,世人的事同我无关,何必多生好奇心。我只需过我自己生活就好。
   以为那女子不过是匆匆过客,没想到,她不久后成了花店的常客,每天5点半,准时来买花,总是红玫瑰,其他花不屑一顾。所以,日子长了,我也会特意为她留下一束红玫瑰。
   四月的一天,阴雨蒙蒙,生意清淡,我打着哈欠,几乎趴在柜台睡着。开门的铃声吵醒了我,又是她,一日不见,看起来容颜憔悴,眼睛无神,她勉强挤出个笑:“一束白玫瑰,谢谢。”
   我楞了下,怀疑自己听错:“什么?”
   “一束白玫瑰,谢谢。”她耐心的重复一遍,转头偷偷拭泪。
   她是个特别的顾客,让我忍不住起了好奇心:“怎么今天改成白玫瑰?”
   “他快不行了。。。。”说道后来,已经泣不成声。
   哦,原来如此,女子总是容易为情痛苦,想起自己曾经的恋人,每一世不能相守,不由黯然伤神。
   “我愿意付出一切代价,只要汉成可以活下来,但是。。。。”
   听到她这么说,我心一动,追问:“你是否是真心话?只要对方活着,宁可牺牲自己?”
   “是,只要有可能,我宁可牺牲自己。”我看到她眼神里的坚定,就仿佛看到他信誓旦旦对我说:“不,小洛,我不要长生,生老病死是上天注定,我甘于承受。”一个念头滑过我脑海,顿时那颗已经停滞许久的心,似乎砰砰的跳动起来。
   只一瞬,我做了一个决定,一个违背我当初立志不关人事的决定。抬头刹那,我微微一笑:“我可以帮你。”
   “帮我什么?”她有些懵懂,反问我一句。
   “救你的爱人。”
   她闪过疑惑好笑眼神“连医院那些大夫,教授都没办法,你能有什么法子?”
   “因为我是女巫。”我淡淡说出答案。
   她张大口,不置信眼光,我有些不耐烦:“我没耐心,到底救不救?”
   “你真是女巫?”她眼光上下打量我。
   我顺手关了门,把她带进内室。“跟我进来,你就知道。”
   无人进入的内室里摆放着蜡烛和各式药草,她惊愕的快说不出话:“你。。。”
   “救人对我来说,驾轻就熟,救你爱人并非难事,但必须牺牲你自己,你是否能做到?”
   她毫不犹豫:“能。”
   在我生活的几百年里,我曾经帮助过2个女子,一个赠与她迷药,唤回变心的情郎。另一个用高昂代价换取美貌。但那两个女子都没有得到好下场,俱在凄惨中死去,而她必须付出生命代价才能救得爱人一命。
   我专心致志调制药剂,那一刻觉得自己象是人鱼故事里,可恨得巫婆,动作不由一僵,“你的眼泪。”
   很顺利得,晶莹得泪滴入碗中,“你的血。”
   她毫不犹豫咬破食指,把血滴入其中。淡淡青烟从碗里浮起,渐渐笼罩整个屋子,原本浑浊得浆状体,化成清澈见底药汁。
   我松口气,“好了,给他喝下就会恢复健康,但你会在3天内失去生命,你是否要考虑一下?”
   “不”她非常坚定。我小心得把药汁灌入玻璃瓶里,递给她。
   “作为回报,你的灵魂将属于我。”我提出交换条件。
   她淡淡一笑“同魔鬼做交易?但我心甘情愿。”
   看着她离开,我饶有兴趣得想着,结局会是如何,是否会出乎我意料?
   3天之后,我如愿收到了她得魂魄,一个忧伤又满足得魂魄。
   她对我说,无怨无悔,我淡然一笑,不置一语。内室里的铜盆里始终放着半盆清水,可以让我不出门就可看到自己想看的。自从她来了后,水镜成了她的专属,她那么伤感的看着水中所现人物。
   汉成出院了,她说。
   汉成在想念她,她说。
   汉成在为她哭泣,她说。
   。。。。。。
   我满耳朵都是汉成如何,汉成如何,听得多了,不禁恼起来,呵斥:“有你后悔的时候。”
   她受惊,抿嘴不语,躲到一旁,仍然细细端详水镜中爱人模样,我忍不住叹息。
   渐渐的,汉成身边多了另一个她,一个温柔娴熟的女子。我冷眼旁观,察觉她的伤痛,救了爱人,牺牲自己,现下对方又要开始新生活,她看了怎能不心痛。
   她勉强在我面前笑着:“他还有大好人生,当然不能为我孤苦一生。”
   哄我么?几百年的女巫,哪有什么看不透的,我嗤笑。
   水镜真实的显现自己想看的一切,终于一日,我听得她哭着大喊:“我后悔了,不该救他,不该救他。”水镜凌乱的轻轻晃动,我瞥到里面热闹的结婚场景,一对新人正笑盈盈的举杯祝辞。
   我预想的终于发生,爱情原来不过如此,她扯着我衣袖哀哀哭泣:“女巫,我后悔了,我真的后悔了。”
   懒懒打个哈欠,装作不曾听闻,顾自坐到一旁。从眼角余光里,我分明看到她咬牙切齿模样,嫉妒可令女子不顾一切:“枉费我救你,林汉成,你倒逍遥快活,独独让我一个人受苦。”
   “但当初是你自愿,怎怪的了别人?”我提醒她。
   “女巫,求你,让汉成死了吧,求求你。”
   我忍不住笑出声:“要他生的也是你,要他死的也是你,既知如此,何必当初。”
   她顿时尴尬,眼神中露出祈求,我凝视她片刻,终于心软,罢罢罢,顺了她意,那结局不早在我意料中。
   收汉成的命,只是举手之劳,一个小小的仪式就足以让他旧病复发,在短短半月内去世。在汉成去世那天,我放了她自由,:“好好去吧,你已经浪费了今生,来世可得好好珍惜。”
   她泪水盈盈,有些羞愧,问我,她是否做错?
   “开始错了,结局也错了,但今生没有弥补机会。”我同情看着她。
   她凄然
 “原来逆天终于还是没有好结局。”
   一声叹息,她终于离去,我却如被重击,突然醒悟到自己行为都是逆天而行。所以才会孤独在这人世生存,所以才会与爱人一再错失,一切都是自己造成。
   一个星期后,我正俯身着整理花,门上铃当做响,起身刹那,突然怔住,是他,几百年前的恋人,今世又重逢。
   “我要一束百合。”他露出我熟悉的笑。
   按奈下不安情绪,我颤抖的选了几株最美的百合花,细心包好给他。他客气的同我道谢,付钱转身离去。
   “等等”我突然叫出声。
   他疑惑的站定,注视我片刻,突然问道:“我们认识么?怎么我好像见过你似的。”
   是的,在你前世,再前世。。。我在心底暗自回答。说出口的却是:“不,我们不认识。”
   看着他头也不回的走出花店,我颓然坐到在椅子上,这一世,他的生命中将不在有我。逆天的女巫终于放弃曾经的幻想,各人过各人的吧,没有我的参与,想必他的生活会更幸福美满。而我,只不过是这世上孤独的女巫罢了,一日一日的过下去,直到对生命不耐烦那天。
本不该有的相遇,仿似一只蝴蝶,生生被钉死在浮世里,痛的,苦的,飞不起,却是那样无怨无悔,情至此般,也只余罪孽,不离,不弃,长相随。
离线放心
发帖
1311
金币
11091
威望
0
贡献值
0
开心币
0
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3-06-20
有些错过一直在发生,只不过由于当事人的无知而并不引以为憾,有些悲剧一直延续,从前世到后世,而有些故事没有结局,女巫年纪大了,记性差了,所以很多事都被淡忘,而有些是刻意不被想起。
   黄花遍地的田野,两个小女孩手拉手从花丛中钻出,满头满身金色花瓣,笑得比花还要灿烂。
   “小洛,我们是好姐妹,永远永远不分开,好不好?”青烟漆黑双眸里满是欢悦。
   小女巫毫不犹豫,伸出小指同她打勾。一时间,两个小女孩在田埂跳着,笑着,似乎满世界都是属于她们。
   青烟,青烟,我几乎把她忘了,从睡梦中醒来,才察觉眼角的泪滴,我几乎忘了女巫也曾经幼小过,也曾经有童年的玩伴。在那一场决裂之后,我以为我已经把她彻底摒弃于记忆之外,谁知道梦境又把她带回。
   孤独寂寞的童年,我是异类,被众人排斥,只有比邻而居的青烟始终陪在我身旁,不顾忌旁人眼光。个子小小的她勇敢斥责那些朝我丢石子的顽皮孩子,有什么好吃的总会想到为我留一份,而当我哭泣时,总会在旁象大人般哄我:“小洛,乖,不哭。”
   我感激青烟,在心目中,她已经牢牢占据亲人的位置,无可替代。在众女子学习女红,外出游玩时,我则偷偷躲在屋里按着书册记载配制迷药。我并不瞒着青烟,但青烟每次见了都骇然,劝我安分做些女孩的事,不要成天鼓捣这些莫名其妙的东西。她哪里会懂呢,小女巫的志向远大,并不是平常人可理解,对她的劝告,我历来当耳边风,敷衍几句,听过就算。
   十一岁,青烟绣的女红在当地赫赫有名。十一岁,女巫何小洛配制出毒药。
   十二岁,青烟在店铺寄卖她的绣品,供不应求。十二岁,女巫向往飞翔,夜夜苦练咒语配制药剂。
   十三岁,青烟父母过世。十三岁,女巫开始配制长生药剂。
   十四岁,就是那一年,青烟已经长的婷婷玉立,温婉贤淑,白玉裙绣上一株半开的荷,走动起来那荷瓣摇曳生姿,同人说话含羞带怯,让附近的媒婆差点没踏破门槛。而女巫潜心在她的药剂里,哪有空闲管这许多。
   那一晚,月光正好,空气中满是桂子的清香,青烟送我一条摺裙,郑重对我说:“小洛,以后可得照顾好自己。”
   我一脸疑惑,“青烟,你要离开我?”
   青烟的脸颊红红的,轻轻点头:“我要嫁了。等下个月他来提亲就嫁了。”
   恍如晴天霹雳,我不敢置信,一直在我身旁,以为会永远的朋友难道也要离开我。一旦青烟离开了,这世界上,不是只剩下我孤独一人。
   “青烟,你还小,别急着嫁人嘛。”我拉着她袖子死磨硬泡。
   她却忍俊不禁:“瞧你,什么时候才开窍。隔壁的如玉,如花两姐妹都是十二岁就嫁了,东街的云燕已经做娘了。”说着她叹息一声:“如今,我父母双亡,只剩我一个,唯有嫁人才是正经。”
   我第一次发现青烟的寂寞,在月光下,细细的柳眉锁着轻愁,她也是舍不得我吧。
   “青烟,同我做女巫吧,等我长生药剂炼完,喝下就可以远离生老死亡。”我兴奋的眼睛发亮。
   但我的建议对青烟来说,却只是玩笑,她笑得前仰后合,好不容易才忍住笑,纤指指着我额头:“小洛,你什么时候才长大,人哪有可能不死,那不成妖怪了。”
   是,在青烟的眼里,我那些东西不过是小孩子家玩的东西,怎么可以当真,她纵容我胡闹,是因为我们是朋友,是好姐妹。私心里,她是不信我的。
   “是谁有那么好福气,可以娶到我们青烟?”我感兴趣的问道。
   青烟含羞,“是绣铺王老板的公子。”
   那时我还不懂情,不明白青烟羞怯里暗藏的喜悦和欢欣,女巫心里只是惋惜痛失姐妹。
   那一晚,自青烟走后,我在水镜里瞥到那王公子正同其他女子调笑,不由大惊,青烟的未来竟然要托付这么一个人?可怜的青烟,如果她知道这些,想必不会嫁了吧。我暗自窃喜,以为终于找到挽回朋友的方法。
   但青烟并不信我,她反反复复为她的王公子辩解:“他要做生意,自然得同各种人打交道。小洛,我知道你不想我出嫁,但你也别说些诋毁他的话,让旁人听到多不好。”
   我的一片苦心倒成了驴肝肺,若不是水镜功力尚不足以让外人瞥见,我必定拉她一看,以证明我所说不虚。
   然而青烟渐渐疏远我,她喜滋滋忙着准备嫁妆,对我得劝解听而不闻,时常我一开口,她就岔开话题:“小洛,你看这手镯可好看?”小洛,你看这嫁衣绣得可好?”“小洛,你说哪个簪子比较好看?”。。。。我只得把那些话默默咽下肚去。
   青烟得嫁期一日日得近了,我越来越心焦,在苦思冥想一晚后,女巫终于开始行动。
   换上青烟送得百褶裙,对着铜镜,慢慢梳顺一头长发,对镜一照,忍不住嫣然一笑。女巫不是美女,但有万能得迷药,还怕什么。第一次,我学着淑女得模样出了门,为了青烟,更多牺牲都是值得。
   绣铺里,那王公子正靠在柜台打盹,正是好机会,轻轻凑上前,左右相顾,没有旁人。掌心中迷药吹出,直飘入他鼻端。他打个喷嚏清醒过来,直愣愣看着我。在迷药得作用下,此刻他看到都是幻象,我幻成绝世美女,立他面前。
   我暗自冷笑,面上不动声色,“我想买些绣帕。”
   那王公子忙不迭应着,找出一堆各色绣品。枉长了副好相貌,就这么个人头猪脑样人物也想娶青烟?我暗自为青烟不值。
   我佯装仔细挑着颜色,苦恼:“这许多颜色,图样,都不知挑哪块好。”
   “这块好,你看这桃花绣得多美。”他递给我绣帕时,趁机摸了我得手。
   我暗自恼怒,面上却只作娇羞:“王公子,你。。。”
   “小姐,你唤什么名字?住哪儿啊?”那王公子一脸迫不及待得询问。
   “王公子,你唤我小洛就好。”我挤出灿烂笑颜。
   正说话间,王老板咳嗽得声音从里间传来。我心一慌,就想往外逃去。不料被那王公子扯住袖子:“小姐还没挑好绣帕呢。”
   “今夜子时,东边槐树下见。”匆匆丢下一句,扯回袖子就跑。
   女巫初次出战,难免心慌意乱,但总算完成任务。那晚子时,我焦急的等在槐树下,怕自己料错,迷药的效力到明天日出就会失效,青烟躲在一旁角落偷窥,我哄她说自己也有了意中人,让她在旁看着,满心喜悦的青烟全然相信,对我没有半点疑心。
   月色如水,槐树下我不耐的来回踱着步。一个脚步声由远及近,向我这边走来。
   “小洛,我来了。”我听到他刻意压低的声音。
   我按奈下欣喜,果然不出我所料。 “王公子,你真来了,我以为你婚期近了,不会来见我。”
   那王公子一脸讨好的神色:“怎会,小洛,那青烟怎能同你比,我明天就让人去退了亲。。”话未说完,青烟缓缓自角落走出。
   王公子惊呼:“青烟。你怎么会来?”
   我瞥到她目中的泪与凄然,上前安慰:“青烟,你不必为这样的人伤心,我早告诉过你。。。”
   一记狠狠的耳光打断我的话,痛到我心里,我没想到柔弱的青烟竟然会打我。
   “何小洛,我没有你这样的朋友同姐妹,从此后,你我行同路人。”我从没见过青烟这么决绝的眼神,蕴着恨意,似乎要将我置于死地。
   我有些惶恐:“但是青烟,犯错的不是我啊?”
   “谁知道你用了些什么见不得人的手段,成日里用些毒药害人,旁人早劝我同你远些,我只不信,以为好心对你,你必然懂得感激,谁知道,你竟是这么回  报我。”青烟咬牙切齿的模样让我心寒,原先的辩解咽下肚去。
   或许我的迷药能让人产生幻觉,但那也得当事人愿意才行。但说这些又有什么用,青烟已经恨我入骨,我的好心换来的却是绝交。十几年的友情,竟然会烟消云散,从此成陌路人。
   我深深凝视青烟,她却别过脸去,再不愿看我一眼。
   本是愿打愿挨的事情,我插什么手?感情世界里哪有什么公平不公平,对与错之分。只是当时年纪小,不明白那些,多管闲事,才会觉得伤痛。
   自从那件事以后,我和青烟如同陌路。最终青烟还是嫁了,还是嫁给了王公子,她出嫁那天,我的泪掉在了水镜里,水波漾起圈圈涟漪,模糊了她的影像。
   青烟的日子过得并不好,王公子娶了妾,她被冷落,渐渐憔悴。我因着她那一耳光,硬起心肠故意不去理会,那是她自己选择,怪的了谁。
   后来,我经历了自己的情劫,对青烟的行为开始渐渐谅解,然而当我想要为她做些什么的时候,她已经过早的走了。据说她临死的时候叫着我名字,让我原谅她。我在愤怒之下,用巫术把那王公子置于死地,我不曾那么恨过一个人,然而,失去青烟,那王公子就算死几十次都无法弥补。逆天如何,违反自然如何,我自管解恨就好。
   想着过往,我忍不住潸然泪下,青烟,你并不需要原谅,我们是姐妹,而姐妹之间是不需要这些的。那个无法弥补的创口,我不忍面对所以只得刻意去遗忘。
   今晚又是月圆夜,清辉从窗口撒进,我细细回想着青烟的一切,仿佛还能闻到她裙踞走动淡淡的幽香,还能听到她娇羞的笑着唤我:“小洛,来看看我给你做的裙子。”“小洛,我给你留了块糖糕。”“小洛,来,我给你梳头。”“小洛,我们永远是姐妹。。。。”
   那在田埂上拉勾的小女孩,将会永远留在女巫记忆,永远永远,直到女巫死去的那天。



本不该有的相遇,仿似一只蝴蝶,生生被钉死在浮世里,痛的,苦的,飞不起,却是那样无怨无悔,情至此般,也只余罪孽,不离,不弃,长相随。
离线放心
发帖
1311
金币
11091
威望
0
贡献值
0
开心币
0
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3-06-20
下雨的夜晚,听雨滴沙沙落在树叶的声响,仿佛是有人低泣,一室昏黄灯光孤独照亮小屋,愈加显得静寂。此情此景,就算是铁石心肠的女巫也不禁为之恻然,水镜幽幽反射着光芒,一声若有似无的叹息隐隐回绕在耳畔。
   那叹息声太过熟悉,让我有些迟疑,脑海中搜索片刻立刻省起,那是葵儿,水镜渐渐清晰,将我脑海所想显现,身着嫩藕色衣衫,白色百褶裙的葵儿笑顏如花,一双黑眸似会发光,我几乎可以看到她百褶裙边绣的如意花纹,熟悉的近在眼前。
   初见葵儿是在街边,不过五六岁模样,与一群乞儿混在一起,浑身脏兮兮,几乎辨不清面目,唯有那双眼眸还是晶亮,街上人群拥挤,而她目光唯独紧紧盯住我,一个包子就让她心甘情愿同我走。
   “从此后,你的生命就属于我,记住,千万不要离开我,背叛我。”我蹲下身,郑重告诉她。
   小女孩战战兢兢的连连点头,那时,我就觉得葵儿有种不属于她年龄的成熟。
   女巫失去好友,又经历情劫,已对人世心灰意冷,而葵儿令我的生活多了趣味。我提供她衣食无缺,她则帮我做些打扫,采买的事,虽然我对她一直和颜悦色,但葵儿见我始终胆怯,低眉顺目,无论我说什么都应“是”。于是,我渐渐对她失却兴趣,自管自炼药,学咒,只提供她所需钱物。
   女巫的屋子在郊外,不同人来往,屋外种满各色树种,院里辟出块地,种我所需药草。葵儿有时静静在一旁观察我行为,眼里闪着好奇。我淡淡一笑,教她看水镜,她神色讶然,注视我不知所措。
   “这,是什么?”
   “是水镜,可以看到你想看到的一切。”我解释。
   葵儿闪过一丝欣喜:“你是神仙吗?”
   我忍不住笑出声:“不,我是女巫。”
   葵儿眼中闪过又敬又怕的神情,不被人注意的悄悄向后瑟缩了一步。
   每天做完饭,葵儿都会跑到外面去玩,一直到天黑才回来。我也不以为意,这附近安全的很,没有野兽伤人,孩子天性好玩,让她在外玩也好,我正好专心炼药。
   春去秋来,门前的桂子香了又一季,院中各色菊花竞放,看惯季节变幻的我怎会在意时光流逝。 时光已经在我身上凝固,而葵儿,却一日日长大,偶尔捕捉住她忧郁眼神,不由心下愧然,暗恼自己不曾好好关注她,打算再过两年,等她十八九岁时,问她是否愿意同我一样长生,也算是弥补我这些年的忽视吧。
   那天葵儿的神色不安,不时偷窥我,而我并不曾察觉她的异常。午饭后,我照例关了房门在屋里炼药。不过片刻,闻到烟味,心里闪过一丝警觉,想要打开房门,却发现自己的房门不知何时已被反锁。烟雾从缝隙里渐渐渗入,我被呛的连连咳嗽,隐隐还能看到火苗从屋缝里舔进。
   幸好屋里水镜里尚有半盆水,女巫念动咒语,水镜里水渐渐溢出,且越来越多,逐渐蔓延至屋外,一时间,不断有滋滋声传来,火势渐渐小去,轻轻一推,木门应声而倒,水火过后,屋里一片狼藉,处处可见残破物件,唯独不见葵儿。
   不知是伤感亦或愤怒,只觉胸中似有什么哽住般,几乎令我透不过气。好个葵儿,养你这许多年,便是这么回报我么?养虎为患,莫过于此。
   找到葵儿踪迹对女巫来说易如反掌,在一个郊外客栈,我截住了她,而与她在一起的还有个书生,看到我出现,两人一脸惶惶。
   我眼光在二人脸上瞥过,冷笑一声:“葵儿,我待你不薄。”
   一直胆怯的葵儿突然激动起来:“是,你供我衣食,但只当我小猫小狗般,高兴时哄我两句,大多数时候只顾自己,对我不理不睬。我厌烦了在你手下,胆战心惊的日子。”
   “你若不愿,顾自走就好,何必对我下杀手。”我不解。
   葵儿眼神斜睨了眼书生,那书生已经汗出如浆,身子尚自颤抖,葵儿怜惜的握住他的手,一脸决绝:“你会放过我?同他在一起,便是幸福,而杀了你那是还我自由唯一出路。”
   我简直不能相信那是柔弱美丽的葵儿所说,仿佛我是她幸福的绊脚石,除掉我,从此后她就幸福美满。
   “葵儿,你错了,若是对我明说,我会放你自由。”我叹息。
   她一副不置信眼神,同我辩驳:“我永远记得你初次遇到我时的警告,你说我的生命属于你,让我不可离开你,背叛你。”
   我没想到葵儿竟然还记得幼小时,我曾说过的话,怪不得这许多年,葵儿始终同我不亲,即使我试图接近她,她总是用胆怯来面对,原来心结在此。当年得话不过是女巫无限失落之后的言语,哪里当得了真。
   我错了,不该对年幼得葵儿说出那些话,葵儿也错了,在两个人相处这么多年,她依然还是错看了我。
   我叹息:“葵儿,做错事总得付出代价。”
   “不过是要我的命罢了,尽管取去,你养我这些年,算是扯平。”葵儿不屑的瞪着我,而一旁的书生不断抹着额头汗珠,暗自拉扯葵儿衣袖,示意她不可如此说话。
   瞪着眼的葵儿,如此美丽耀眼,象是阳光下灿烂开放的金色向日葵,骄傲的挺起她的脖杆。
   我淡淡一笑“要你的命做什么,不过是取你美貌,供我炼药用。”轻轻念动咒语,手掌挥过她脸颊,我听得书生惊呼跌倒的声音,葵儿惊惶的左顾右盼,想找镜子看个究竟。
   “葵儿,我们两清了。”我挥挥衣袖,愉快得离去,远远传来葵儿撕心裂肺的惨呼,一个美丽的女子若是失去美貌会如何?女巫恶劣的在心里猜测着。
   离开了同葵儿居住十多年的地方,女巫开始流浪,而在流浪的过程中,最有趣的莫过于透过水镜看葵儿的生活。看她被抛弃,伤心欲绝,想起自己的情劫,掏出绢帕洒两滴泪,看她衣衫褴褛漂泊,我叹息,看她昏倒路旁,被农人所救,我欣慰。
   当女巫对流浪厌倦又百无聊赖的时候,决定去拜访一下2年不见的葵儿,经过阡陌农田,看田间苗儿翠绿,燕子低飞,远处青山白云,好个风景。农家茅草屋檐低小,屋外一株桃花树正开的热热闹闹,一个素色布衣的女子背着个婴儿正忙着在院中纺纱。
   “葵儿。”我轻声唤道。
   她顿了手中动作,手抖了抖,线团掉落地上,蜿蜒着滚到我面前,我俯身拾起,慢慢上前,把线团递给她。葵儿颤抖着抬起头,一张满脸麻子的脸映入我眼帘。
   “你还想要什么?求你别伤害我孩子。”葵儿同我跪下,恳求我。
   我哭笑不得,扶她起身:“葵儿,怎会把我想的如此不堪?我不过是来探望旧友罢了。”
   葵儿半信半疑,也许自从我取走她美貌,我便是她心目中最恨之人。
   我不客气的在木凳上坐下,“葵儿,若是我现在把美貌还给你如何?”
   “为什么?”葵儿闪过一丝疑惑。
   女巫淡淡一笑:“不为什么,你忘了我是女巫,女巫做事全凭好恶,哪有许多为什么,你只需答你要不要就可。”
   葵儿认真的想着,整张脸唯有眼眸还是我熟悉的明亮,哪里还有当年的美丽动人,还她美貌想必求之不得,许多女子把容貌看的比生命还重要。
   但葵儿的回答出乎我意料:“不,多谢你好意,我不想要。”
   背上的婴儿醒了,呜呜咽咽的抽泣,葵儿小心翼翼的解下,把孩子抱在怀里,轻轻摇着柔声哄着,婴儿倒是玉雪可爱,同葵儿当初有七分象。
   “为什么?”我不明白她怎会拒绝。
   葵儿温柔笑着哄着孩子,直到孩子笑了,才抬头回复我:“在我失却美貌的情况下已经得到幸福,那么美貌对我来说,还有什么用?”
   我细细一想,也忍不住笑了,觉得自己来此真是多此一举。
  我把一片金锁系在婴儿脖颈,葵儿欲拒,我淡淡一句:“保她平安,健康,人生在世,岂非首要之事。”葵儿低低道声谢。
   拍拍双手,我同葵儿告辞。才走到门口,听得葵儿犹疑的问:“你当初这么做,并非只是恨我所为,是么?”
   一抹笑意浮上脸颊,我不置一词顾自走了,且留个悬疑给她,让她慢慢猜测吧。远远的,我看到农人归家,同葵儿和孩子的温馨模样,我悄悄的离开了。那也是我最后一次见到葵儿,后来女巫再也未曾出现在她的生活之中。
   “女巫,好久不见。”一个轻轻的声音打断我思绪。
   望着水镜旁淡淡浮现的人影,我有一丝欣喜“葵儿。”
   葵儿一如以往那么美丽耀眼,眉目间蕴着温柔:“一晃几百年过去,女巫还是当初所见模样,而葵儿已在地府多年。”
   “是否后悔当初不曾求我允你长生?”我笑语。
   葵儿摇头,无怨悔模样:“人生一世,恨过爱过,同爱人相伴一生,看儿女绕膝,已是足矣。”
   平凡的便是幸福,懂得珍惜便会知足。我赞同的点头:“葵儿,你说的对。”
   葵儿对我深深一拜,“葵儿此去投胎,临别前同女巫再见一面,道一声谢,余愿已足。”
   女巫同故人道别,真没想到还有人念着我,葵儿消失了,而女巫心里暖暖,突然并不觉得自己是孤独的,就连外面沙沙的雨声都象是雨滴轻快的在树叶上跳动。水镜依旧静静摆在那里,仿佛葵儿的出现只是一场幻觉,但我会记着那笑起灿烂如葵花的女子,记得她平凡的幸福。
本不该有的相遇,仿似一只蝴蝶,生生被钉死在浮世里,痛的,苦的,飞不起,却是那样无怨无悔,情至此般,也只余罪孽,不离,不弃,长相随。
离线放心
发帖
1311
金币
11091
威望
0
贡献值
0
开心币
0
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3-06-20
雨天,花店没有客人,我懒懒散散趴在柜台,透过玻璃看屋外人群来去,都是急匆匆模样,5点多,正是下班时候,大多忙着往家赶,为着口饭,人活得实在不易。女巫不需为了衣食操心,但在活着的几百年里,为了打发时间,倒也做了不少职业,如果细算起来,可写一本厚厚职场回忆录。而其中印象最深刻的莫过于在吴府做丫头了。
   进入吴府纯属凑巧,那天路过街头,见几个女子跟着一个50多岁管事的进了吴府,我也跟进去凑热闹,吴老爷和夫人一看就是老好人,对于多出来得我,没有多置一词就让我留下,结果我就稀里糊涂成了吴小姐的丫头。
  我被刘婶带去小姐的绣楼,胡府还真是大,亭台楼榭,小径曲折,几处回廊让我有些晕头转向,辨不清东西。刘婶已经快60的人,难免唠叨:“小洛,你要好好伺候小姐,别看我们小姐是老爷夫人的远房侄女,可孝顺的很那,亲生女儿也不过如此。”“小洛,你要多做事,少说话,小姐让你做什么就做什么,那是我们下人的本分。”“小洛。。。”我敷衍的应着,人老话多,树老根多,真是一点没错。
  吴小姐正站在垂柳依依的湖边喂鱼,粉色衣衫,青色摺裙边上绣着一圈梅花,粉脸映着水色更显娇嫩,看到刘婶同我,微微一笑,扔了手中饼屑,用丝帕拭净手。是个难得一见的美女,但只一眼间,我就察觉她的不寻常,不由上下打量她一番。吴小姐锐利目光同我射来,立时笑意凝结嘴角,而迟钝的刘婶还絮絮叨叨的介绍:“这是新来的丫头 ,夫人说就让她服侍小姐,她叫小洛。”
  吴小姐颌首,“劳烦刘婶了,还请替水泓谢过夫人。”刘婶一边道着“哪里,哪里,应该的。”一边乐呵呵的回去禀报夫人。
  湖边只剩下我同吴小姐,她故作若无其事,有意无意指着水面同我说:“小洛,你看这湖里的鱼游得多欢。”我俯身捡起一块石子朝水中扔去,顿时惊散觅食得鱼群,四下逃去。
  “小姐,鱼在水里游,而小洛更喜欢呆在岸上。”我漫不经心得回复她。
  吴小姐淡淡一笑:“就怕河边走多了,难免湿鞋呢。”
  我摇头:“除非河水漫长,否则总有尺度,怎会湿鞋。”
  吴小姐深深凝视我一眼,神情放松下来,上前笑盈盈挽住我:“从今后,我们就是好姐妹了,当着外人你唤我小姐,私底下,叫我水泓就可,小洛,你说好么?”
  “小姐说什么就是什么,我不过是下人。”我装着恭顺模样。
  一枝珠钗从她头上取下,插入我发间,吴小姐退后一步,左右打量,拍掌笑道:“很合适你呢,小洛。”
  笼络我么,我暗笑低头,尽着本分道谢。
  吴小姐水泓在前面走,我紧随其后,试探得问道:“小姐怎会到吴府来?”
  水泓瞥了我一眼,淡淡回复:“老爷夫人于我有救命之恩,两老年迈无依,我来陪伴他们一段日子,算是报恩。”
  正说话间,一个年青的男子向我们这边走来,水泓蹙起眉,低低催促:“我们走。”
  我们加快脚步离去,我好奇的偷偷回首,只见那男子呆怔怔站在柳树下,直愣愣看着我们这里,神色黯然。
  “他是谁?”
  “余翰,老爷的故人之子。”水泓急匆匆走着同我解释。
  我疑惑:“躲他做什么?”
  水泓顿了脚步,似笑非笑看着我:“可别说你不懂,既无结局,何需开始?”
  “我以为你会喜欢人间情爱。”
  水泓忍不住展颜大笑:“那许多前车之鉴还不够么?非要多添我一个?小洛,或许旁人会前赴后继朝那万劫不复坑中跳,但唯独不会是我。教训,一个就该谨记,哪里有学不乖的道理?”
  我放下心来,顿时喜欢起水泓的直白,或许我们是可以成为朋友的。
  在吴府的日子舒适而惬意,我只需服侍水泓一人,而水泓极少要求我做事,闲暇时候,多数找地方打盹,或是替她吃下夫人送来的补品。水泓的手腕很是厉害,对下人大方又善待,因此府里没有一个人不欢喜她,爱戴她。夫人生病,她不眠不休在旁整整服侍了三天,夫人病好,她却憔悴了,老爷时常头疼,她用偏方亲自熬药奉上,治好了老爷的头疼病。因此老爷夫人时常在外人面前夸赞她,水泓则是在旁不动声色的浅笑。
  唯有当她与我单独相处时,才卸下面具,一脸疲相:“做人真累,又无自由,还得事事看人眼色,小心翼翼。若是有小处没有做好,便被人落了话柄,不知把你说成什么样。”
  我替她沏了杯茶,递给她“这么快就领悟人生真谛,我看你很有做人天分。”
  水泓接过杯子,饮了口茶自嘲:“也看了那么些年,怎么说也学到一二。”
  “多少年?”我好奇。
  水泓迟疑的看我,终于坦然:“快900年。”
  我啧啧羡慕:“那么久,也快飞升了吧。”
  水泓漾出温柔笑意:“本来是可以飞升了,但为着报恩,延后些时间无妨。”
  “老爷夫人怎会救你?”
  “一时大意,醉酒显了原形,被猎户捉住,眼看性命不保,多亏夫人善心,买下我放生。”水泓一脸感激。
  原来如此,我顿时明了水泓的用心,受人恩典,即使异类也会感恩戴德,想法子报答。
  我本以为这样的生活可以一直温馨的持续下去,直到有一天,府里来了个高明的道士,口口声声称府里有妖气,要替天行道,为民除害。
  余翰一脸惊惶的跑到绣楼,气喘吁吁的警告水泓:“小姐快走,府里来了个道士说你是狐妖要捉了你。”
  水泓与我对视一眼,该来的总是跑不掉,她淡淡一笑:“来个道士胡言乱语几句,你们就信么?”
  “我们原本不信,但那道士有面镜子,给老爷夫人看了,他们才相信。我趁人不注意赶快来通知小姐快走,那道士马上要到这里来。”余翰一脸焦急。
  水泓变了脸色,我劝道:“也是时候走了,何必撑到尴尬下场。”
  水泓咬唇,似下了决心,同我道别:“小洛,盼有机会再见。”对余翰,她欲言又止,终于还是重重叹息“余公子,保重。”接着,她无声息的往窗外一纵,余翰惊叫一声,趴到窗前去看。
  “放心,她没事。”我安慰他。
  耳边传来喧杂人声,原来是那道士,领着一群人到绣楼来捉妖了,老爷夫人瑟缩在道士后面,面如土色,战战兢兢问:“道长真能捉住那狐妖?可别让她逃了再害人。”那道士趾高气昂的右手挥着桃木剑,左手拿着乾坤镜,洋洋得意:“有我在,你们都不必怕,降妖伏魔乃是我们份内之事。”
  那一刻,我突然觉得心酸,为水泓不值。
  余翰不解:“水泓小姐平日对老爷夫人怎样,众人都看在眼里,她怎会害他们呢?”
  我有些心灰意冷,收拾包袱:“那些人哪里会往深处看,只要觉得对自身有威胁,便把旁人的好处全都忘光,恨不得杀之而后快。”
  拎着包袱下楼,正遇到那道士,他疑惑的瞧我两眼,又用镜子仔细打量我,摇着头,很是奇怪。我暗地冷哼一声,凭他怎会瞧出女巫来历。吴夫人拉着我殷殷询问:“小洛,你可知道那水泓原是狐妖,她可曾伤害你?”
  看着她面上关切神情,我只觉好笑,水泓的一片真心被他们踩在脚底下,现在倒来关心个毫无关系的下人。我轻轻拨开夫人的手,在她愕然的神情里,头也不回的离开了吴府。
  原来看戏的人时常会不知不觉投入自己情绪,真是要不得,我叹口气,低头刹那,头上珠钗掉落,那是水泓给我的,我俯身捡起,拂去上面灰尘,珍惜的插回发间。
  “小洛。”熟悉的声音在身旁响起。我抬头,发现是水泓笑盈盈站我身旁。突觉眼眶中有些热意,我笑道:“怎么还不走,等那道士出来逮你么?”
  水泓不屑:“好端端,做什么提那道士。小洛,此次我彻底醒悟,反正该报恩的也报了,我可以心安理得去飞升。”
  “那余翰余公子呢?他对你的恩,你可曾报?”
  水泓怔了怔,随即笑得坦然:“他的恩,我记得就好。幸而不曾开始,否则如何结局?”
  “不怕他对你念念不忘么?”
  “记得也好,忘记也罢,都同我无关,小洛,那原本就不是我该牵涉的事。”她握住我双手,诚挚的道:“我是来道谢的,你一直不曾揭穿我,我很感激。”
  只是件小事,倒让她这么挂心,我鼻子有些酸意:“水泓,走吧,人世实在没什么可让你留恋。”
  她微微点头,松开手,脸颊浮现个温柔笑意,低低道声“珍重。”然后转身投入人海,瞬间不见踪迹。
  后来,我没有见过水泓,想必她也不会记得俗世的我了,她已经飞升。而我依然得在这尘世生活下去,她当初送我得那枚珠钗被我好好得收藏着,那么些年过去,珠子已经泛黄,但每次看到它,总忍不住让我想起水泓,盼着有一日她可以出现我面前,同我说“小洛,我们又见面了。”女巫愿望,卑微得不过如此。



----------------------------------------------
本不该有的相遇,仿似一只蝴蝶,生生被钉死在浮世里,痛的,苦的,飞不起,却是那样无怨无悔,情至此般,也只余罪孽,不离,不弃,长相随。
离线放心
发帖
1311
金币
11091
威望
0
贡献值
0
开心币
0
只看该作者 4楼 发表于: 2003-06-20
喜欢与不喜欢只是种感觉,两者之间有时不过一步之遥。女巫喜欢很多东西,新鲜的刚出炉面包,泛着草香的清晨,才刚出生的小猫小狗,喜欢美丽的花,从含苞到凋零都是种美丽。很多美丽的东西不会长久存在,学会欣赏,学会珍惜,才不枉它们的存在。
  周末晚上,女巫放纵自己,去舞厅跳舞。总想在疯狂激烈的乐声中证明自己的存在,证明自己依然还活着,但越是喧嚣越是嘈杂,反而让我觉得孤寂。繁华过后便是凋谢,就像这一秒还是天堂,下一秒便曲终人散。
  今夜的我着一条蓝色丝质连衣裙,颈上白金链子坠一颗梨形珍珠,象是一滴泪静静躺在胸前,头发全部盘起,用一枝珠钗挽住。女巫喜欢丝绸柔软冰凉的触感,熨贴着肌肤,走动时会泛起水样波纹。
  端着冰凉的香槟,我缓缓啜饮一口,注视舞厅里旋转的人群。随着《月亮河》的曲声,一对对男女从我面前转过,一二三,嘣嚓嚓,退退退,进进进,一二三,转转转。看着舞厅上头的壁顶灯,不断闪烁,五颜六色的投射在地板。那些男男女女无论怎么转都转不出那舞厅小小范围,却自得其乐的很。我在角落冷冷一笑,舒适的将身体倚靠在椅背。
  “嗒嗒嗒,嗒嗒嗒。。。。”耳边有人轻轻在哼着拍子,我用眼角余光瞟去,身旁座位不知何时已经坐了个穿白裙的女子,波浪长发垂在脑后,用羡慕的目光注视舞厅中间的人们。
  “怎么不去跳?”我懒懒的建议着。
  她和善同我笑笑,面若有憾的摇头,瓜子脸上一双杏眼灿若星辰:“看看就好。”
  一曲终了,舞厅中人群四散,随之另一支曲子响起,轻柔舒缓的乐声里,舞池里又多了对对人影。
  虽然在角落,倒也有不少人留意这边,已经有两三个人过来邀请身旁女子跳舞,她却总是歉然一笑,道一声:“对不起,我不想跳。”
  看她足尖轻轻点地打着拍子,不象是全无兴趣,我起了好奇:“在等舞伴?为什么不同他们去跳?”
  她有些受惊,飞快的摇头,抚摸着自己的腿,低声道:“我是跛子。”
  “对不起。”我顿时歉然,为了一时好奇,竟然揭了旁人伤处,真是不该。
  她有些凄然,大眼中有些泪光闪烁,却仍安慰我:“没事,我已经习惯。原先我也是正常人,不过因为一场车祸才会变成跛子。不过我有时还是很想若他们般自由舞动身体,即使是一次也好,而不是象现在拖着跛足不良于行。”
  一个小的不能再小的愿望,对她而言是梦想,对周围人而言是习以为常,也许正是我们对于拥有的太习惯,所以忽视,不懂得珍惜。
  恰恰音乐响起,舞池中一对年轻男女尤其引人注目,不但二人配合默契舞步花俏娴熟,而且那男子非常帅气,一挥头,一转身,都引得旁人拍掌,他得意得笑着,跳的更是卖力。
  身旁女子看的眼都不眨,怔怔望着舞池中跳动的人。
  “你叫什么名字?”
  她心不在焉得回复我:“蝶儿,我叫裘蝶儿。”
  “蝶儿,去跳舞吧。”我淡淡说着。
  她回过神,有些愕然得看着我:“我说过了,我是跛子。”
  珍珠链子被我从颈间取下,挂在她脖颈间,她一时不解我意,只呆呆看着我动作。半晌才醒悟过来急急想要解下项链:“你这是做什么,我不要你可怜我。”
  “戴着它,你可以象平常人一般走路,跳舞。”我阻止她得动作。
  她只楞了楞,就笑起来,“哪有可能,你看我还不是。。”她一边说着,一边站起身,但接着她一切动作全部停顿,唯有眼睛同嘴巴张的大大。
  “你,是天使?”她半天才蹦出这么句话。
  她的话让我愉悦起来:“就当是天使送你的礼物,不过奇迹维持到12点,如同灰姑娘的水晶鞋。”
   她感激的热泪盈眶,连连对我道谢。
  “好好去跳舞吧,尽情享受这一晚。”我淡淡的建议着。
  杯里的香槟空了,我有些口渴起身去吧台买饮料,还未到吧台前,被人狠狠撞了下,差点摔倒,好不容易才站稳身子。
  那撞了人的却若无其事,只是不屑的斜睨了我一眼,顾自大声与同伴说笑:“真见鬼,哪蹿出个走路不长眼的笨蛋。明华那小子不是说不来,怎么倒比我们先到?”
  见鬼么,哼,那就让你多见些才是。女巫不怀好意冷冷盯着他,暗自念咒,手指轻轻一弹,将咒语弹至他身上。敢对女巫无礼?没礼貌见识的家伙,总该让你开开眼界才行。
  不出我所料,不过片刻,那不知天高地厚的鲁莽汉环视周围,面露惊恐,顿时鬼哭神嚎起来,一边叫着“鬼呀。”一边跌跌撞撞冲出了舞厅,身后还有两个同伴在追着他。
  端着橙汁,我心情愉快的回到座位,小小惩戒罢了,不过一晚。蝶儿已经在舞池中起舞,舞伴正是刚才看到的帅气男子,舞步旋转时,蝶儿白裙漾出个美丽弧度,象是暗夜里开放的白色莲花,我几乎可以看到她脸颊上的笑意。今夜的女巫倒似惩恶扬善使者,我暗地在心里自嘲。
  一曲既终,蝶儿回到座位歇息,额上晶晶亮俱是汗意,嘴角上翘,掩不住的快乐。
  “蝶儿,舞跳的不错。”
  蝶儿垂下眼帘,有些郁郁:“可惜奇迹只能到12点。”我忍不住哈哈大笑起来,贪婪,人的天性如此,永不会满足。
  蝶儿被我笑得有些羞惭,抬头自嘲“我太过贪心了是么?天使,你可知道从前我是舞厅常客,我喜欢跳舞,喜欢在舞池里旋转成为众人焦点。但自从那一场车祸后,男朋友抛弃我,我成了被人嘲笑,同情,怜悯的对象。”
  她轻轻叹了声:“今夜的这一支舞让我找回自信,彷佛我还是以前那个自信美丽,众人关注的蝶儿。”
  “但你还是你,若你不再是你,只是因为你自己认为不再是了。”我说的有些拗口,但蝶儿却听明白了,她低头思索片刻,突然笑了:“你说的对,我始终是我。”
  舞曲响起,又是刚才那男子来邀请蝶儿,她兴高采烈的去跳舞了,在舞池里翩翩舞动,象一只美丽的白蝶。她跳的是那么投入,仿佛是用自己的生命在起舞,旋转,旋转,轻盈的转身,后退,后退,仿若行云流水。我静静看着蝶儿,她是那么美丽耀眼,无疑是舞池中众人的焦点所在。
  抬腕看手表,已经是11:35分,一曲终了,蝶儿回我身边,一边用面纸拭汗,一边笑说:“快二年没有跳舞,几乎有些生疏。”
  我赞扬她“你跳的很好,几乎这里每个人都在注意你。”
  “我们能到舞厅外面,我再把项链还你吗?原谅我有些小小虚荣心,不想破坏这个夜晚。”她有些迟疑。
  我微笑:“当然可以,但必须在12点之前。”
  “现在几点?”
  “快11点40了。”我提醒她。
  蝶儿点点头:“那让我们走吧。”
  我有些惊讶:“还有些时间,你不想再跳一支舞?”
  “我已经知足,况且迟早得面对失落,早些比晚些好。”她站起身,坦然得笑着。
  这蝶儿,倒有些不同呢,我欣赏得起身,同她一起走出了喧闹得舞厅。出门刹那,夜风吹来,清爽又舒适,同门里似乎是两个世界。蝶儿深深呼吸着,抬手解下链子还我:“谢谢你,天使。”
  我接过,想了想:“不是天使,是女巫。”
  蝶儿怔了怔,笑颜如花:“对我来说,都一样,给了我奇迹得,便是天使。”
  “谢谢你给了我这么美的一个夜晚。”她再次诚挚的同我道谢。接着挥挥手,洒脱得同我道别,夜色中,我看着她拖着那条跛足渐行渐远,彷佛是翅膀受伤得蝴蝶,再不能飞。
  正想离去,舞厅门开了,一个男子从舞厅中冲出来,站在门口焦急得左顾右盼,询问我:“有没有看到一个穿白裙得女子?才从舞厅出来?“
  原来是他?方才蝶儿的帅气舞伴。我迟疑了下,指着远去得蝶儿:“她就在那。”
  男子立时眼光看去,不屑得嗤笑起来:“不,怎会是她?我说得那个女子不是跛子,她跳起舞来轻盈美丽得象只蝴蝶。“
  我哈哈大笑起来:“如果,她是跛子呢?”
  他怔了怔,似乎不知道怎么回答我才好,半晌才白我一眼:“你有病啊,那么健康美丽得女孩子怎么会是跛子?”
  我摇摇头叹息,或许他有一点说对了,同某些人相比,蝶儿的确健康又美丽,是个非常难得的女子。而他,永远不会知道自己错过了什么。
  夜色里,女巫孤独的走上回家的路,夜风吹起丝质长裙,马路上空荡荡,女巫的心情突然好起来,轻轻哼着歌曲,一个人在路灯下同影子跳舞,一二三,一二三,旋转,旋转。。。。。裙摆画个弧度漾起,旋开,轻柔的缓缓落下,象是在夜色中无人知晓的花朵,不断的盛开,凋谢着。。。。。
本不该有的相遇,仿似一只蝴蝶,生生被钉死在浮世里,痛的,苦的,飞不起,却是那样无怨无悔,情至此般,也只余罪孽,不离,不弃,长相随。
离线放心
发帖
1311
金币
11091
威望
0
贡献值
0
开心币
0
只看该作者 5楼 发表于: 2003-06-20
雨夜,女巫找了家咖啡馆打发时间,坐在舒服的布沙发上,一杯香浓的拿铁,一台笔记本电脑,咖啡馆里放着轻柔的英文经典老歌,女巫静下心敲击键盘,写自己的回忆录。一个个似是而非的故事被女巫从脑海挖掘,发到名为莲蓬鬼话的网站,看到没人把我的故事当真,于是女巫放下心来,继续把那几百年里的陈年旧事挖掘。
   有人在女巫对面坐下,我头也不抬,手指依旧灵活按着键盘“于是,她求我:给我美貌,我愿意付出任何代价。。。。那对女巫而言稳赚不赔,于是我思索片刻,狠狠要了价。。。。”
   一对男女吵架的声音打断我思路,我微微蹙起眉,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咖啡已经有些冷了,轻轻念句咒,看杯内烟气淡淡飘起,我满意的啜饮了口。抬头看去,那对男女不过二十左右,都年轻的很,两人吵架的声音越来越响,引得旁人侧目,我听得那女子哽咽道:“你走,走了不必来找我。”那男子倒也倔强,竟然真的抛下那女子,自顾自离去。
   那女子怔怔站着,然后冲入雨里,透过咖啡馆的透明玻璃,我可以看到她被淋湿,孤零零的奔跑在夜色里,与男子背道而驰,越行越远。
   “年轻时总以为自己是对的,却不知道自己的固执错过了些什么。”对面的人发出感叹。
   女巫这才发觉对面坐着个满脸沧桑的中年人,一时深有感触,应道:“正是如此,可惜一旦错过便无法挽回。”
   中年人望着外面的雨夜,半晌才收回目光,端起杯子喝了口咖啡,望着我的笔记本:“这么晚还在工作?”
   我看着满屏幕的字,不由笑了:“不,我在写故事。”
   “什么故事?”他起了好奇心。
   我犹豫了下,坦然相告:“一个关于女巫的故事。”
   他也笑了:“那是你们年轻人喜欢的,我老了,不懂那些。”我心下暗自好笑,女巫是年轻人么?是不老不死的怪物了。
   “你呢?这么晚在咖啡馆等人么?”
   他迟疑一下,点头:“你说对了,我在等人,我已经整整等了15年,而我还会继续等下去。”
   “是什么人?你的爱人吗?”
   “若你有时间,但我倒有个故事告诉你,你感兴趣的话可以把它写进你的故事。”
   女巫眼珠一转,应道“好,我正需要多些灵感。”
   中年人轻咳一声,开始缓缓叙述故事:“大约15年前,有个年轻人叫林逸文,他从小父亲就去世了,多亏母亲含辛茹苦把他带大,他自己倒也努力,靠勤工俭学考上了大学。大学毕业后,分配在一家企业工作,由于工作关系,他认识了一个女孩子叫珊珊。珊珊是个美丽骄傲的女孩子,家境富裕,父母都在国外,平时追求者众多。第一次在众人之中看到珊珊,他就觉得自己爱上那个活泼可爱的女子。但他不敢妄想,悄悄把爱慕藏在心里,只象普通朋友般同她交往。”
   他似陷入回忆,脸上露出温柔神色,彷佛可以看到当年那个年轻美丽,令他为之心动的女子。我静静不做声,等他把故事讲下去,其实同女巫的人生相比,他的故事未必精彩,但不知怎的,女巫不忍去打断一个中年人对过去美好的回忆。
   “有时候他会和珊珊谈完工作后去喝咖啡,每见多她一次,就会多发掘她身上的美好。于是他会找出各种各样的借口去见珊珊,但无论那些借口如何蹩脚,如何破绽百出,珊珊却并不拆穿他,每次都笑着同他一起去喝咖啡。”说道这里,他忍不住轻轻的笑了,似是想起年轻时的幼稚可笑。
   我插话道:“那珊珊想必也是喜欢林逸文的,否则不会一次次同他出去喝咖啡。”
   “你说的对,珊珊和林逸文两个人是彼此相爱的,但一个自卑,一个又太骄傲,谁都不愿把自己的感情先向对方吐露。双方见面时,总是装着若无其事的样子,但每次分手回家,林逸文都痛恨自己,为什么不能向珊珊表明心迹。”他脸上神色有些遗憾。
   “爱情是不能顾忌太多的,爱便是爱,若是考虑太多,便受世俗制约。”想起自己无望的爱情,我闪过一丝酸楚。
   他凝视我,有些了然的道:“看来你也是过来人,所以才说得出这番话。珊珊和林逸文两个人始终维持着表面的朋友关系,然后有一天,珊珊突然约他见面。那天也是这么下着雨,他怀着忐忑不安的心情来到咖啡馆,不知珊珊要对他说些什么。”
   “珊珊同他表白了么?”我好奇的问道。
   他却苦笑:“他到的时候,发现珊珊和一个英俊的男子在一起,珊珊说,她要结婚了,而且马上要出国。那一刻,天地毁灭也不过如此。他痛苦的想要哭泣,然而脸上却还是挤出笑容,不断说着恭喜。”说到此处,他叹息着望向窗外,有些伤神。
   “林逸文为什么不对珊珊说爱她,挽回她?”
   “是出于自卑吧。”
   正说话间,咖啡馆的灯闪烁几下,我听到众人惊呼的声音,接着一片黑暗,断电了?但幸好灯又立刻亮起,抬头刹那,我不由怔住,对面的中年人去哪里了?莫非是见鬼了不成。
   但环顾四周,我顿时大吃一惊,原先咖啡馆的沙发,竟然全都换成木椅,怎么回事?我站起身,满肚的疑惑不解。一句“珊珊”落入我耳,电光火石间,我突然醒悟过来,向发声处望去。
   我身旁的咖啡桌上坐着三个人,其中一个穿白衬衫的男子正面色尴尬的说着:“珊珊,恭喜你。”
   那穿着白色连衣裙的女子想必就是珊珊,虽然一脸苍白,却依然秀丽:“逸文,我明天就要走了,也许会在国外定居,终老此生,也许会回来。”
   林逸文勉强笑着:“珊珊,如果你回来,可得请我喝咖啡。”
   珊珊垂下眼帘,轻轻说:“那是自然,若是回来,必定会请你到这里喝咖啡。”
   “我有事,要先走了,珊珊,明天恐怕我不能送你了。祝你们一路顺风!”林逸文站起身,维持着最后得风度,然后向门口走去。
   我似乎有些明白,我的出现是否为了扭转局面,女巫必须做些什么,让一切遗憾不再有。我正想把走出门得林逸文唤回来,但一句轻轻得“表姐,你确定这么做是最好选择?”让我一震,并停住脚步。
   事情似乎不象我想的那么简单,我焦急得看向珊珊,她却望着门口处淡淡一笑:“难道告诉他,我的心脏病让我随时会死么?我不要他每天活在对我生死的恐惧中,宁可他对我失望,遗憾。逸文以为我太骄傲,是,我是骄傲,不想把自己病痛憔悴的一面展现他面前,我只想让他记着我的美好。”
   男子叹息:“表姐,所以你宁可选择出国动手术,生死一博,宁可选择用谎言让他失望?”
   珊珊怔怔望着窗外的雨,有些伤感:“那些小小失望会随时光流逝而淡去,他会找到另外一个女子,重新开始一段感情,然后把我忘记。那些总比面对我的死亡打击要小的多。这一年多来,我一直都在害怕,害怕他对我说爱我,害怕我会因着他的话而不顾一切。但他幸好因着自己的自卑而不曾对我说,那一切都是命运注定吧,也免得我做出错事。这一次出国动手术,生死未卜,也许我会死在手术台上,如果死了,就让他误解下去吧,若是万幸能活着,我会回来同他解释一切。”
   望着珊珊凄婉认命的神情,我才发觉相比之下,珊珊比林逸文以为的爱的更深,爱到不惜掩饰自己的情感,爱到宁可让对方误解自己。但她这么做,是对?是错?那一瞬间,我突然糊涂了。
   灯光一闪,我眨了眨眼,这才发觉自己又坐在沙发上,对面中年人仍在叙说:“珊珊走后那一年,我结婚了,接着又离婚了,那时我才发觉我生命中爱的始终都唯有珊珊,后来,我买下了这家咖啡馆,期盼着有一天珊珊会回来这里。”他顿了顿,有些遗憾:“但这么多年,珊珊一点音讯都没有,或许她早就过着幸福快乐的生活,把我这个小人物忘了吧。但我总怀着一丝希望,觉得她会在某一天,推开咖啡馆的门,笑着同我打招呼。”
   真相就在嘴边,但我终于咽了下去,那一场时光倒回是想告诉我真相,让我把一切告诉林逸文,让他不必怀着幻想等待下去。但是,看着林逸文的神情,我突然决定把一切藏在心底,让他怀着希望未必是件坏事,就怕活着没有盼望,那才真是件糟糕的事,至少他还有个美好的梦,就让他把这个梦做下去吧。
   “just a feeling i have would you love me again.....“咖啡馆里音乐轻轻诉说着一段往事,中年人仔细听着,怔忡片刻,对我歉然一笑:“说了半天旧事,让你无聊了吧?”
   我摇头:“不,是个好题材,我会把它写进故事。”
   中年人起身去柜台了,我端起咖啡,不知怎地,一滴泪掉进咖啡里,那原本香浓的咖啡竟然怎么都喝不下去。女巫悄悄拭去眼角的泪,在电脑上新开一篇故事,名字就叫《等待》。
本不该有的相遇,仿似一只蝴蝶,生生被钉死在浮世里,痛的,苦的,飞不起,却是那样无怨无悔,情至此般,也只余罪孽,不离,不弃,长相随。
离线放心
发帖
1311
金币
11091
威望
0
贡献值
0
开心币
0
只看该作者 6楼 发表于: 2003-06-21
轮回是件很奇妙的事,饮下孟婆汤,忘了前生旧事,重新为人开始另一番人生。女巫不必经过轮回,不老不死。但这些年夜深人静时会想,当初抉择是对是错?
   我细心整理着花束,把多余叶子修剪,小花店里盈满幽香,那些美丽的花儿静静呆在那儿,期待着有人赏识自己最后的盛妆。门上铃铛轻声做响,我站起身,看到一张玉雪可爱的笑脸,好奇趴在玻璃门外张望,黑白分明眼眸似珍珠般动人。
   我微笑着同她招招手,她迟疑的推开门,慢慢走了进来。不过6,7岁模样,梳着细细两条小辫,穿一条粉红色吊带娃娃裙,露出粉嫩的手臂,可爱的要命。
   “喜欢花?”我蹲下身,和善的询问她。
   小女孩眨巴着明亮的双眸,点点头,用着羡慕的口吻:“这些花真美,阿姨,你呆在这里一定很幸福。”
   我怔了怔,为着她的话语,幸福?那是同我久违的词,我曾经的幸福就像是花开的一瞬,转眼就凋谢了。相对于女巫的生命,那比夜空的烟花还要短暂。
   一双温暖小手抚摸上我脸颊,我这才发觉不知何时,有泪珠滚落。几百年前的事了,但不知为何依然清晰的就在眼前,我记得他说话时专注的神情,记得他温柔替我拂去裙上灰尘,记得他不顾危险爬到陡峭山崖,只为了替我采到所需药草。。。。。
   他会听我细细从头讲述过往,听我诉说心底委屈,对于我那些伟大梦想只是包容的笑笑,他不会说甜言蜜语,说的最多话是:“小洛,你吃饱了么?”“小洛,你冷不冷?”他不象旁人一般怕我,不会躲着我,在我被众人围攻的时候,会伸臂挡我前面。那一刻,他高大凛然如同天神,也许就是在那时候,女巫一颗心完全陷入。
   女巫原本是可以修炼成仙的,会成为另一个神话在人间流传,但我犯了大忌,动了情,为了他一句“小洛,我喜欢看你笑的样子。”于是心甘情愿在人世飘零。想着过往,令我心酸,低头刹那,泪珠滚落,在裙上晕开一小片濡湿。
   小女孩好奇的看着我,我慌忙拭去泪痕,勉强笑着说:“来,阿姨送你朵花。”我自放玫瑰的桶里取了枝粉红色含苞长茎玫瑰,不料,才刚碰到花茎,就感觉手指被狠狠刺了下,我低呼一声,玫瑰掉落地上,一滴鲜血自手指渗出。
   似乎不是个好兆头,我蹙起眉,用手帕擦去血渍,又用剪刀把玫瑰花刺剪干净,才递给小女孩:“你叫什么名字?”
   “芊芊,妈妈爸爸叫我小公主,奶奶叫我小心肝,明然舅舅叫我小巫婆。”她如数家珍,扳着手指兴高采烈的把自己称呼一一告诉我。
   真是可爱,我也忍不住被她逗笑:“我叫何小洛,那我们就是朋友了,这朵花送给你。”
   她小心翼翼的接过,似乎有些不满,“小洛阿姨,我想要一朵开的花。”
   这对女巫而言小事一件,我朝着花苞轻轻吹口气,那粉色玫瑰缓缓绽放柔嫩花瓣,幽甜香气四溢。芊芊瞪大眼眸,不可思议的看看花又看看我:“哇,小洛阿姨,你会魔法。教我好不好?”
   我淡淡一笑,正想回答。屋外传来一个男子焦急的呼唤“芊芊,芊芊,你跑哪儿去了?”
   芊芊调皮的同我做个鬼脸:“是明然舅舅,他好笨,每次都找不到我。”她跑到门口,用力推开玻璃门,冲着外面喊道:“舅舅,我在这里。”
   看到那男子的时候,我心一颤,是他,这世间躲不过,避不过的缘啊,不知伤得女巫多深。怔怔看着他走进花店,抱起芊芊,没奈何得抱怨:“小巫婆,我算怕了你,下次可别这么吓我。”
   小女孩得意得笑着:“谁让你笨,看小洛阿姨送我花,多美,她还会魔法呢。”
   他闻言向我看来,不由楞了下,皱起眉,闪过一丝疑惑:“我好像见过你。”
   “也许你到过这里买过花。”我竭力想把一切说的轻描淡写,但心却有一丝莫名欣喜。纵然是轮回隔世,他却依然对我有印象,怎不让我又心酸又是甜蜜。
   前一世离别前,他奄奄一息,眼里满是遗憾,但仍紧握住我手,同我说“小洛,我不想忘了你,可我怕喝过孟婆汤不记得我们的往事,又怕你狠下心不同我相认,让我好好看你,我要记着你的模样,到下一世来认你。” 他一直都是那么固执,我只能在他身旁垂泪,看他眼里光芒渐渐拭去,而紧握的手却始终不曾松过。
   我送走他一世又一世,每一次的生离死别都让我痛不欲生,我知道他会轮回,知道缘分会让我们相遇,可我也知道到最后我必会失去他,命运如此,无法改变。不,这一回女巫决定不听从命运安排,决定放他自由,再不要他的生命同我纠缠,放他过安稳日子,他为我受累太多,我不能再自私的只为自己考虑。
   打定主意的女巫做出若无其事的模样,但明然锐利目光上下打量我,让我腿软几乎站不住。
   “请给我一束百合。”他终于放过我,我松口气,挑了几枝最美的包起给他。
   芊芊蹦蹦跳跳到我身边,看我工作,好奇问着“舅舅,是不是送给晓琳阿姨?”
   明然笑着刮她鼻子:“小巫婆,被你猜到。”
   我手一抖,原本快完工的花束四散,我忙重新收拢包扎,一束美丽的百合被递到他面前,他接过,赞一声:“你手很巧。”不知怎地,突然觉得满足,只为他这一句赞扬。
   “罗小姐这么能干,我婚礼上的花都要烦请你帮忙了。”明然轻轻把名片放在柜台。
   我如被重击,心碎成片片,面上维持不动声色:“我不姓罗,我姓何,何小洛。”
   他有些歉然,“哦,我听芊芊叫你小洛阿姨,还以为你姓罗,真是不好意思。”
   芊芊拉我衣角,我顺势蹲下身,避开同他目光接触,“什么事啊?芊芊?”
   “小洛阿姨,你不开心啊?”小女孩是那么敏锐的察觉我情绪变化,让我吃惊。
   我匆匆瞥了明然一眼,怕他起疑心,掩饰着笑道:“怎么会,有生意做,阿姨怎会不开心?”
   幸好门上铃铛响起,又有顾客进来买花,我道声不好意思,就趁机招呼客人,逃开同他相关一切。明然抱起芊芊礼貌同我道别,我松口气的同时,也感觉怅然若失。
   明然留下的名片被我好好收藏起来,但他的电话我始终不曾去拨通。既然已经下了决心,就勇敢去面对,欠他太多,无以为报,只得委屈自己。从此后,我,和他,彼此都会拥有不同世界,再也没有交集了。
   半个月后的一个下午,明然再次走进我的花店,我那时正弯腰修剪花刺,听到铃铛声抬头才发现是他,两人就那么怔怔的互视着对方。他先醒觉过来,咳了声:“何小姐,你没有打我电话,我后天要结婚了,想在你这里订些花。”
   我酸楚一笑:“是,你想要些什么花?婚礼上,该有玫瑰才是。”
   他点头:“玫瑰自然少不了,新娘捧花要百合花。”百合花,也是我的最爱,但他已经记不起这些,我心下凄然,拿笔专心把他所要的花记下,那也是我唯一能为他做的事了吧,我会把最美的花给他,装扮他婚礼。
   “迷药,怎会取这么个名字?”他突然说。
   我一怔,领悟过来,淡淡一笑:“爱情是人类的迷药,让人心甘情愿投入,宁死不悔。”而你是我的迷药,但我却偏偏要抗拒你诱惑,女巫在心底哀哀哭泣。
   “原来你花店的名字,其实是爱情的代名词。”他恍然大悟。
   是可望不可及的爱情,即使近在眼前,我却只得放手。
   我抬头望着他,深深把他模样刻进心底,从此后,他该属于另一个女子,何小洛只是前尘旧事,是他肩上拂下的灰尘,没有丝毫记忆。为何是我下定决心,心却依旧会觉得痛。
   “你放心,我会到时把花准备好。”我低头写着,努力让情绪保持若无其事。
   明然看我一眼,突然问:“那么,你准备好了么?”
   手一颤,笔滚落地上,我竟然不敢抬头,他那是什么意思?一时间,心如乱麻,万千思绪竟揉做一团。
   “小洛,你狠下心不认我么?枉费我拒喝孟婆汤。”明然叹息。
   泪珠终于滚落,明然他竟然早已认出我了么?他是为了我而来,而我一迳的只想拒绝他,想让自己的方式让他过得更好。
   “明然。”我满脸是泪,终于投入他怀抱,两人紧紧拥抱,再不能放。这个拥抱已经相隔太长时间了,只在女巫的梦里出现过。
   一张好奇脸庞出现我眼前,是芊芊,她不知是从哪里冒出来的,正笑盈盈的看着我们。我脸一红,放开了明然。
   “你那未婚妻怎么办?”我忽然记起,瞪圆双眸看着他。
   明然狡黠一笑:“晓琳么?不过是生病同事罢了。”
   “但我们。。。。”想到分离,我忍不住担忧起来。
   “小洛,珍惜在一起的时间吧,只要能让彼此都感觉快乐,为什么过早去想结局?”
   明然竟然比我豁达,我顿时释然,也许与明然共同轮回未必是件糟糕的事,因为我知道,他其实始终都会在我身边,女巫并不是孤独一人,就在那瞬间,女巫暗自在心底下了一个决定。
   芊芊今天穿着一身白色公主裙,漂亮可爱的似天使,拉着我裙角央求:“阿姨,你以后要教我魔法哦。”
   明然一脸取笑:“看,你后继有人。”
   我轻轻拍拍手,只一瞬,店里的花朵争相开放,姹紫嫣红,竞相吐芳,芊芊惊喜的在花丛中跳着,笑着。而女巫的人生从此都会不同了吧,想着,我不由幸福的笑了。
本不该有的相遇,仿似一只蝴蝶,生生被钉死在浮世里,痛的,苦的,飞不起,却是那样无怨无悔,情至此般,也只余罪孽,不离,不弃,长相随。
快速回复
限100 字节
如果您提交过一次失败了,可以用”恢复数据”来恢复帖子内容
 
上一个 下一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