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冲基金三巨头与“油”共舞
21世纪经济报道 2004-11-22 15:23:12 本报记者 邱伟 北京报道
索罗斯老了，尤其在香港败北之后。 那经典之役，在留下亚洲金融危机的“青史恶名”后，结果是让各国对汇率变化密切关注，从政策监管到国际合作，索罗斯们真还难找到再次兴风作浪的地方；而在美国的弱美元政策之下，外汇市场似乎平淡如水，索罗斯转而把很多资金放到了股市里，然而盼来的却是市道低迷。
然而，随着纽约商品交易所WTI（West Texas Intermediate），这种来自西德州的轻质低硫原油平均价格，每桶轻松跃过50美元后，让对冲基金成长的温床似乎又找到了新的梦想之地，即在索罗斯不专长的石油市场———有另一群“英雄”们在群魔乱舞。
在经历过近1年的大幅飙升后，11月初，原油价格开始回落，这也代表着大部分对冲基金们开始逐步撤出市场。尽管没有具体数字，但这次石油价格的涨落至少为对冲基金们带来几百亿美元的收入，一些基金在一年之内的增长高达几倍。
炒家们的投机大戏
两年弹指间，油价却翻了一番。
早在2002年8月，在布什还没有正式对伊拉克对武之前，一些投机者就预期战争的爆发，疯狂地做多。2002年8月16日，WTI价格创出一年来的新高29.45美元，很多投资者以海湾战争的油价历史为鉴，认为油价已到高点，开始做空。
当时的他们无法想象一年之后，围绕石油会有那么多不利消息出现，而每次很小的新闻事件都会被无限放大，最终影响价格；资金推动的对冲基金胃口是如此之大，一直将价格推高到了难以置信的55美元。
战争如约爆发，最初价格短暂下跌只会为了未来价格更好抬升。投机者们认为，美国虽然奠定了战争的胜局，但是在伊拉克却深陷泥潭，原油价格将扶摇直上，战争开始期是一段美好的建仓期。
从WTI的走势图上可以看出，在2003年6月，WTI价格逐步走高，经过9月的调整，在2003年11月，原油价格进入了陡峭的拉升期，半年后，价格拉升超过30％，突破40美元大关。
2004年5月底，世界最大石油生产国沙特发生针对石油公司的人质事件，为一直飚升的油价再添了一把火，WTI创下了其上市以来的最高纪录42.45美元／桶。经济学家和各国政要们为平复高成本带来的经济创伤，呼吁OPEC增产。
然而，投机者们的想法有点与众不同，他们觉得人质事件不会是一个孤立事件，而是昭示着日益猖獗的恐怖活动矛头开始指向石油设施。果不其然，尽管OPEC的增产方案带来了WTI五个交易日的连续暴跌，尽管6月28日伊拉克政权的提前移交导致WTI瞬间再次大跌，但这次大跌只是最后一跌，在35.66美元／桶的成交价之后，价格就开始了V形大反转。
投机者们的预料完全准确，新生的伊拉克临时政府根本无法掌控复杂的局势，7月份以来伊拉克爆炸声此起彼伏，石油管线频频遭袭，不但原油产能恢复无望，而且既有产能都大幅缩水；沙特遭受的恐怖袭击更是价格的一针强心剂，人们真正感觉到石油的大脑已经不安全了。
再加上巧妙的舆论炒作，将俄国尤科斯首富被捕、挪威和尼日利亚的石油工人先后罢工等等事件穿插其中，到8月时的高点WTI价格已经到达47美元，升幅又高达30％。
老而弥坚的皮肯斯
47美元的高价，还有谁敢做多？
但有的对冲基金就敢，其间，总有些基金经理不断地跳出来说，“油价一定要升到60美元”。博恩·皮肯斯（Boone Pickens）就是其中叫得比较响亮的一位。他在油价30美元时喊着要上升到40美元，在40美元时又叫嚣着一定能到60美元。
对这位年龄已经高达76岁的老先生的话，人们将信将疑。年龄稍大些的人依稀记得，这位叫皮肯斯的家伙在1980年代就是受媒体宠爱的明星，他曾是德州最大的石油生产商梅萨（Mesa）公司的掌门人。
依靠他第一任妻子叔叔的投资和他精明的头脑，梅萨曾取得了经营上的成功。在1983年，皮肯斯对海湾石油公司展开了敌意并购，得手后，他转手将该公司卖掉赚了4亿美元；投机成功后，皮肯斯迷上敌意并购，但是，接着下来对菲利浦等4家石油公司的并购却让他品尝了失败的苦果。然而，他敌意并购采取的操作手法，却让媒体感到无比新奇。
历史的玩笑在于“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当皮肯斯有一天忽然发现，他钟爱的一位部下，带领着一笔资金，用他以前用过的手法来对梅萨公司进行敌意并购时，他狼狈不堪。由于皮肯斯错误地把战略押宝在油气价格升高上，梅萨公司一直走下坡路，在1996年，皮肯斯无奈交出CEO的位置并卖掉了股份。
1997年5月，他召集了一些忠心耿耿的旧部，发起成立了BP CapitalEnergy对冲基金公司，专做期货投机，初始本金仅3600万美元。然而，就是这点钱，到1998年底，皮肯斯亏得只剩下400万美元。
2000年的时候，皮肯斯忽然时来运转，这一年他的投资收益高达5000％，创造世界记录，年底的时候他的资金总额到达了2.52亿美元；接下来的3年，他继续赚钱，到2004年初，他的资金总额已经超过5亿美元。
对这样一个以前走霉运、现在又吉星高照的老人的话，到底相信还是不相信？
皮肯斯选择了自信，在WTI从47美元往下跌落的时候，他选择了买进———流传在石油期货界的说法是，皮肯斯使用保证金交易到极致，几乎把所有的钱押在了上升上，他以平均成本价在47美元左右的价格不断吃进，并将价格向更高点推进，在2004年的10月间，他持有合约达9万份（一份合约代表1000桶原油），这无疑是一个赌命的冒险之举。
被误读的“油神”？
命运没有让皮肯斯受难，很多基金选择了和皮肯斯同样的阵线：继续做多。并且，墨西哥湾的Ivan飓风、伊拉克为费卢杰为据点对美军的反抗以及美国大选等新闻炒作都帮了大忙，在10月25日，WTI最高到55.5美元。
没有到达皮肯斯预言的60美元———这个数字也许只是个诱惑别人接货的美丽谎言———他就清仓走人了，业界认为皮肯斯的出货价格平均在53美元。一进一出，一份合约赚6000美元，如果这些消息属实，那么单此次交易他就在两个月内就赚了5亿美元。看来，BP Capital Energy基金想今年实现超过3倍的增长，已经没有任何问题了。
香港有媒体因而册封皮肯斯为“油神”。
然而，当记者向路透社在纽约报道期货的记者Ken Barry询问，有关皮肯斯是否已经
是美国投资者的新偶像的时候，他的回答却很淡然：“皮肯斯只是代表着拥有石油资源的利益集团，若论基金的投资能力，他不一定能达到那个深度。”
一条可以佐证皮肯斯代表石油资源利益的证据是，他是布什的铁定支持者，在刚刚过去的美国总统选举中，皮肯斯捐款300万美元，支持越战老兵曝光克里过去不光彩的一面，而对于石油集团来说，他们往往喜欢布什、战争以及高油价。
由于皮肯斯本来就是一位石油商人，生于德克萨州，因此，他的基金吸引的资金可能大多来自于他石油界的朋友，另外，他还拥有另外一个基金，拥有一些石油公司的股票。可能正是有了石油界大亨们的支持，皮肯斯“赌”起来才那么疯狂。
一位从事财经报道30余年并接触过皮肯斯的老记者说，“他是只狡猾的老狐狸，老搞财经新闻的人都领教过他的几套小把戏。”也就是说，他对外界说他赚了多少钱，可能是真的，但并不一定完全是真的。
而即使是真的，以他的衰老，也难以承担起新偶像的重任。
自古英雄出少年
Ken Barry认为，彼得·思尔（Peter Thiel）可能算是最近一位成功的大投机家。他有望在石油期货界成长，并成为新偶像。
今年36岁的思尔目前管理着一家名为Clarium的对冲基金，该基金在去年刚刚成立，掌握着2.6亿美元的资金，公司总部位于旧金山。
早年，思尔是一位证券律师，后来他转行去了瑞银，成为一名期货交易员。1998年11月他自己成立了一个私人投资公司，并创建了在线支付网站PAYPAL，思尔任CEO。在2002年10月，该网站被EBAY以15亿美元的价格收购。在拿到钱后，他的志向重新又回到交易领域，成立对冲基金。
思尔赶上了好时光，基金成立的时候，正是油价即将开始大幅上升的时候。在基金成立一年之内，尽管这期间油价的波动幅度并不像后来那么大，但是他的基金仍然增长幅度高达125％。
今年2月，思尔在接受《福布斯》杂志专访时，就预言美元将会持续走软、股市还会继续低迷，但是，油价会涨到非常高的价位，他甚至说，美国下一步将像日本一样面临通货紧缩。最后一条的预言虽仍无法验证，但他对汇率、股市以及原油市场的预测无比准确。
在10月油价进入50美元的高位时，他的投资者们说，Clarium的基金净值又增长了一倍。思尔表示，低油价的年代已经过去，全球产油量在2008年前将会见顶。他估计，期油价格在12个月内可反覆升至60美元，在2010年前，更会升至100美元。
由于精于国际象棋，思尔的一些预言像下棋一样经过了严格的逻辑推理———这也是投资者们更多喜欢思尔的原因。
而另一位让投资者们兴奋异常的是一位天才少年，只要保持目前的势头，他有可能成为一名和索罗斯齐名的投机家。
今年才28岁的约翰·阿诺德（John Arnold）在大学毕业后进入了前两年已经破产的石油巨头安然公司，在财务丑闻缠身安然的2001年，财务人员对安然的财务进行了详细审计，审计后的结果令人吃惊，2000年安然全年有利润为10亿美元，但是，其中的7.5亿美元的利润都来自于阿诺德一个人的市场交易所得。这一年，他才24岁。有一次，他利用神奇的预测和交易手法，单笔交易获利就超过1亿美元。
阿诺德在安然事件中立刻成为丑闻之外的一个闪耀明星。在安然倒闭后，阿诺德凭借自己的名声在休斯顿成立了Centaurus Energy基金公司，基金总额为6亿美元。
阿诺德沉默寡言，他更喜欢低调行事，在2003年，一位Centaurus Energy的投资者说，阿诺德在那一年赚了2亿美元。今年会是多少，答案无从知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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被炒出来的油价
“油价完全是炒出来的。”邓女士如是说。她在摩根斯坦利的纽约原油期货部门工作数年，见识了数次油价炒高的过程。国泰君安的分析师侯继雄也完全同意商品交易市场已基本是一个投机市场的说法。
根据国际能源机构10月份的报告显示，全球石油供应现在大概是每天8400万桶，需求是8240万桶，这样其实是供大于需160万桶。但是，即使这样，投机者却可以利用未来能源短缺的概念在现时就将油价炒起来。
目前，对冲基金和大的投资银行蜂拥进入该领域投机，真正用来购买原油使用和进行套期保值的投资者已经不到三成。据估计，至少有50家对冲基金参与这个市场，包括从规模数千万美金的小基金，甚至到拥有90亿美元资金额的Tudor基金和D.E.Shaw基金这样的巨头。
在交易最鼎盛的时期，比如今年的10月份，对冲基金所持有的头寸占所有头寸的比例已经超过30％。一年综合下来，对冲基金的交易量已经占到全部交易量的25％强。
几大投行也几乎全部在该领域涉足，“非常赚钱，但投行更多是受委托去炒作，很少拿自己的钱去炒”。市场认为，今年的这波行情中，赚钱最多的应该就是摩根斯坦利公司。
此外，纽约商品交易所和伦敦商品交易所还吸引着全球数以百万的个人投机者参与其中。
尽管做多和做空都可以赚钱，但在石油交易上，对冲基金们显然更喜欢做多，因为相比而言，做空时候的舆论炒作是有限的，事情不是特别多；而做多则有着很多炒作素材，能源短缺将是一个永恒性的问题，因此做多也应该是永恒的。
一次价格上升的投机过程是这样的：价格从一个平台开始，多头们利用资金和新闻事件将价格逐步推高，由于期货交易是保证金交易，不同的产品有着不同的保证率，价格升高时多头们不需要增加保证金，而空头们则需要增加保证金。将价格推高到空头的现金无法支付保证金时，空头的账户将被迫平仓；或者是价格上升的时间轧平交割期，比如一笔20天的期货，20天到了，价格还在上升，但如果不想选择商品交割，就只能平仓，这时候的平仓价格只能接受多头们的高价。
在消灭大多数空头后，价格的拉升看上去更容易了一些。但是，总有一些先知先觉的资金必须提前撤退才能赚钱，将价格到顶后，多头们纷纷退出，这时候的价格遽然下降，而总有些投机资金因撤退不及时，在价格下降很低时还在互相残杀，陷入结算困局，最终一些资金再次被消灭。
最终，财富被转移到一些资金量充足、且有先知先觉的人的手中。商品交易市场正是这么一个市场，你可能一夜之间身家倍增，也可能陪个精光。
邱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