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谁敢向我挑战:存钱是一种贫穷的观念 [复制链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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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楼主 倒序阅读 使用道具 楼主  发表于: 2003-09-15
存钱是贫穷的一种观念。世上的银行就好的莫过于瑞士了,但瑞士本身却不主张存钱。他们认为钱存起来不让流动,无益于社会经济。在瑞士,钱是越存越少的。瑞士人精明在于接受外国人的钱,但是不希望本国人存钱。瑞士的做法,不能不让我们警觉。
有人说过,假如你有一元钱,如果放起来,那么,永远只是一元钱,而且是死的;如果这元钱在我们中间流动,在一万人中流动过一次,那么它就是一万元!
钱只是一种中介,是服务换服务的中介,如果我们存钱,那么这条服务链就会中断,钱也失去其本质意义。钱不管是纸币还是金银,其本质都是一样。存钱就是斩断这条链。
历史上,我们见到许多存钱的人。好象清朝的和王+申就是这样的。最后钱到哪里去了?最后,二十年的财富被洗一空!全部沦入国库!为了存钱,许多人想尽了许多方法,最后存钱并没有给他多少祝福!这样的例子太多了!
有的人不敢花钱,因为钱曝光了会有危险。世界上最有钱的人盖茨先生就不一样,他的钱放入公司里,成为生产的一部分资本,这是用钱的最佳方法之一。其次,还可以买东西,等等!一个有钱,甚至能造福一方,多好!
事实上,我们前些时候就希望大集团、大款能把钱拿出来消费或生产。这是利国利民之道。但是,有些是不敢随便花钱的。
勤俭持家是传统美德。这并不意味着我们就可以总是存钱而不消费了!我们要节约用,以最少钱买最多东西,但是,还是用钱的!
也许,有的时候,一个人应该存些钱,但是,这个不能太久!不用担心以后的事,生命自有他的出路!不要为将来发愁,生命的变化是无法预测的!前面也是祝福在等你!我们可以白手起家,也可以接受一份礼物!不要总是为儿孙发愁,他自有他的路!

中国的文化造成许多人是这样的,一辈子都想存钱建房子,等到房子建好了,人就死了,还没有享受过呢!欧美人提前消费,先住进房子里,也许债还清了,人也死了,但她们享受过了!
同时我也看到,农村里没几个人是用存钱建起房子的。一场台风把房子刮倒了,一贫如洗,远处藏身,只好到处借钱。借钱很苦啊!建房子很苦吧!可是东奔西走,房子还是建成了。然后欠债,但始终建成了!我没有看几个人有多少钱建房子的,也没有看到几个人没有建房子的。一建就起!
没有钱也能建起房子!农村就是这样的!生命就是这样奥妙!不要老是想着将来,将来自在祝福在!生命自有他的出路!“生命自会寻找他的出路”——电影《侏罗纪公园》。

疯狂英语李阳说:每个月存30%的钱。可以!但是,你千万不要存一辈子,要适时投入生产,或买更多的东西!不要成为守财奴!
存钱是安全,但生命是冒险的!生命是一场探索!不要永远走在安全的路上,那样的生命是无味的!存钱也是不安全的!谁知道哪一天,一次意外就让你把存款全部丢光?谁能算计生命的奥秘?谁能知道生命里有怎么样的意外?


没有心和任何人挑战,不过想制造点活跃罢了!我没那本事,没那心情向人挑战!谢谢你!祈祷你的未来!祝福你的未来!

我不是过去的结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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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沙发  发表于: 2003-09-16
流水不腐,生生才能不息。(附:余秋雨 -文化转型与竞争力)
余秋雨 -文化转型与竞争力
作者:余秋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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著名文化学者、散文作家。1946年生于浙江余姚。曾任上海戏剧学院院长,上海写作学会会长。1986年被授予“国家级突出贡献专家”荣誉称号。所著学术著作曾获文化部颁发的全国优秀教材一等奖、上海哲学社会科学著作奖;所著散文著作有《文化苦旅》、《山居笔记》、《霜冷长河》、《千年一叹》、《行者无疆》等,长期位居全球华文书排行榜前列。



主持人(国家经贸委经研中心“中外名家系列讲座”专项部主任支东升):“中外名家系列讲座”已成功举办四十讲。中国有句俗话,叫“四十而不惑”。今晚,我们有幸请到一位智者来给我们解惑,他就是我国著名文化学者、作家余秋雨先生。
大家对余先生可能都很熟悉,有的读过他的散文等著述,或者曾在电视上欣赏过他参与拍摄的《千禧之旅》,以及作为评委在“电视大奖赛”现场有关文化综合素质的评述。现在,请大家欢迎余先生作题为《文化转型与竞争力》的演讲。




这个演讲主题是讲座组委会给我出的,对我来说也是一个学习和交流的机会,但我只能触摸一下这个问题的边缘,希望能引起大家的兴趣。
一、文化心态与经济发展
首先,我想介绍两位外国学者的观点。他们都是不发达国家的学者,可能在座各位不一定太熟悉。但是,正像捷克前总统哈维尔所说,“只有生病的人才懂得健康是什么”。不发达国家的学者谈论有关问题,也自有其独特视角,较之发达国家的理论家甚至会更深刻一些。
一位是阿根廷的法学教授马里亚诺·格龙多纳,一位是古巴的流浪学者卡洛斯·阿尔韦托·蒙塔内尔。这两位学者从不发达国家走出,走过许许多多地方,于是有了国际视野,并在不断的比较中产生一种思维,得出一个共同的结论:一个国家经济不发展,关键在于文化心态。说得“残酷”一些,文化心态是自己的观念,不发达是自己的选择。
我从哈佛大学亨廷顿教授所编的一本书中读到他们的观点,这本书中文译作《文化的重要作用》,副标题为“价值观如何影响人类的进步”。来自不发达国家的两位学者对不发达有着切肤之痛,他们的论点震撼了我,并使我产生了共鸣。
马里亚诺·格龙多纳认为,经济发展是一个文化过程,理由是短期的经济行为可以由经济逻辑来解释,但长期的经济行为靠经济逻辑则无法给出答案,必须求助于文化逻辑。个人、家庭、民族、国家莫不如此。就个人或者一个家庭来说,长期赚钱的目的在于用货币来达到非货币的目的。非货币目的是指人们所追求的幸福、自由和安全。人们向往有比较多的存款,为的是追求家庭安全,一旦发生什么问题,可以有所保障。有时人们也会追求尊严以及在朋友中的荣誉,还可能追求慈善,尽其所能帮助需要救助的人们。
长期经济行为的目的在于当人们的衣食温饱获得基本满足后,必须面对非货币的文化命题:幸福、自由、尊严、慈善等等。短期经济行为使货币目的得以实现后,接着文化目的就快速替代经济目的。文化价值观最终决定经济发展的程度。当 然,非经济目的并不是“反经济”的,而是“亲经济”的。格氏的这些观点受到了亨廷顿教授的积极评价。
格氏继续指出,文化在整个经济发展过程中起着指引作用,因此一个国家或者一个家庭的不富裕,也可以归因于其文化心态的指引。为印证自己的理论,他引用了德国社会学家马克斯·韦伯关于新教伦理和资本主义发展关系的论述。宗教观念也是文化观念。一度在欧洲流行的罗马天主教认为财富是一种罪恶,近似中国所说的“为富不仁”。富与恶联系在一起,便产生了很多麻烦。但自宗教改革之后,另一些观点逐渐成为主流,例如富裕是上帝对人的恩赐,贫困是上帝对人的惩罚。这些观点促使人们争取财富,最终导致欧洲发生了很大变化。马克斯·韦伯说,世界很多地方都有过大量发明,都有过能工巧匠。当一种发明成为改变社会面貌、划分新的历史阶段的力量,就能与一种积极的文化心态互相印证。而在集体文化心态尚未建立时,再多的发明创造都属无用。鲁迅先生曾讲过,中国四大发明中的指南针被用来看风水的罗盘,火药被用来放爆竹,原因就在于当时的文化背景不能使发明创造成为快速改变社会面貌的推动力量。在马克斯·韦伯看来,宗教改革对欧洲变革非常重要,它刺激了资本主义经济的快速发展。
格氏引用马克斯·韦伯的观点旨在表明文化心态、文化观点对经济发展具有不可替代的作用,同时也说明文化鼓励经济发展的功能并不是固有的、与生俱来的。没有一种文化观念可以先天刺激社会财富的扩大和社会经济的发展,此时就需要有大量的文化群落、文化智者对自己进行及时的调整。一种文化观念只有在不断调整过程中,才可能成为经济发展的推动力。中国古老的文化其实也始终处于不断寻找调整自己的路途当中,试图促使自己具备给经济提供背景的能力。遗憾的是,很长一段历史时期内都没有做到。
格氏足迹遍及世界很多地方,其结论是:从一个国家或地区文化观念上的某种特征,就可判断其经济发达的程度。只要具备了某些特征,一个国家或地区即使现在不发达,一段时间后就会发达起来。他将文化观念和经济发展的联系归纳了很多条:
一是社会荣誉。一个国家如果把社会荣誉过多投注在地位和身份上,这个国家一定不发达;反之,如果投注在工作和行动上,则一定发达。格氏将文化观念做出如此简明的分解,并十分推崇每一项的有效性。联系我国实际来看,哪个地区过分讲究地位、身份、官场关系,经济就会差一些;而那些专注于工作和行动的地区,即使暂时不发达,三、五年后情况也会有大变化。
二是公众美德。对公众美德做理想状态提倡的国家或地区,一定与不发达相伴随。提倡每个人都做英雄、与坏人殊死搏斗、做社会中流砥柱,就会使人感觉非常遥远,常人难于做到,这就是对公众美德的理想状态提倡。相反,公众美德如果做寻常等级的提倡,社会就会比较发达。这些国家或地区不准备让民众都做英雄,只要求民众尽职、守法、准时、稳妥、礼貌、整洁等,这就是寻常等级的提倡。由于所有人都能遵守寻常的道德规范,社会就会形成一种寻常意义的有序,便于发展渠道的疏通,不至于因表面的宏伟壮烈而掩饰虚假。这样,经济运作也会走向健康。
三是财富观念。一个国家将财富理解为已经拥有的东西,一定是不发达的;而把财富理解为一个不断开始的创造过程,一定是发达的。发达地区的财富观念中,年龄优势、技术优势、经验优势和策划优势等占有更大的比重,而不是过分看重一个人现在已经有多少存款以及家庭有多少遗产。那些虽然没有贵族背景却在若干跨国公司工作过的年轻人,可能今天还没有多少财富,但不久的将来会让人刮目相看。一个国家、一个社会也是这样。
四是文化兴奋点。把文化兴奋点安置在过往时代的国家,一定不发达;而将其安置在力所能及的未来,一定会发达。过分留恋过去、总是讲辉煌的以往朝代,这个地区一定是想掩饰现实的差距。相反,如果向前看,把文化兴奋点放置在力所能及的将来,其经济就会得到改善。当然,这个兴奋点一定是力所能及的,如果是遥不可及的将来,蓝图可能很辉煌,但根本无法得到验证,也无法促进发达。中国提出全面 “小康”奋斗目标,就是力所能及的。而过去一段时间,人们总是将兴奋点安置在过去,如《阿Q正传》里的阿Q思维,即“我的祖宗比你阔多了”。过去的时代曾经辉煌,的确也有兴奋,但不应成为一个发达社会的长久兴奋点。
五是思维习惯。思维习惯总寄托于宏伟、空洞、激昂的社会,就不会太发达;反之,思维习惯倾向于具体、渐进、平静、讲实效,这个地区就容易发达。
六是法律意识。一个不发达的国家或地区,一定是疏远法律的。他们常常把社会看成是神圣化和妖魔化的两极,因此把法院看成是你死我活的险峻之地,只知刑法不知民法,这就是对法律的不亲近。而一个发达的国家或地区,对法律则很亲近,法律已自觉成为人们的行为规则,哪怕是日常生活中的一些琐事,也愿意求助于法律来解决。这样,竞争才会有序,经济才会发展。
格氏还列出了其他很多区别,我粗粗地选了其中六项作为例子。大家一听就明白,他所说的社会荣誉、公众美德、财富观念、文化兴奋点、思维习惯和法律意识,都属于文化范畴。从上述六点不难看出,格氏作为一个旅行者,发现了文化观念、文化思维方式与经济发展之间的相关性。他并没有就每一点进行严密的学术推理,但由于同样经历过相差不多的时代,我们就会产生一定的同感。
格氏认为文化思维方式和文化心态的确决定了一个地区的经济状态。那么,一种新的文化心态又是从哪里来的呢?答案是,恰恰由经济的发展而来。前面提到的马克斯·韦伯持有这种看法。一个社会经济的不断发展会促使文化心态不断调整,而所调整的文化传统又将成为新的经济发展的背景,这是一种互为因果的关系。
由古巴流亡的卡洛斯·何尔韦托·蒙塔内尔是一个拥有最多读者的现代西班牙语专栏作家。他在一篇论文里曾提出拉丁美洲为什么落后的问题,研究造成巨大历史过错的原因又在哪里。他认真研读了拉丁美洲几十年来的资料,发现每个时代人们都在寻找导致落后的原因。例如,很多人一直以为,第一个原因是西班牙和葡萄牙的掠夺。把拉丁美洲的财富都运到欧洲,使之变得贫困了。但这个原因后来慢慢消退了,就像我途经巴基斯坦和印度时在凤凰卫视的《秋雨录》栏目中所提到的,将印巴的落后完全归因于英国人统治,有点说不过去。因为英国在印巴结束统治至少已经54年了,在这半个多世纪每年都有很多发展机会,而且现在巴基斯坦最大、最有效的工程,还要算是英国人留下来的灌溉工程,所以不能老提陈年旧帐。
很多人找出来的第二个原因是土著人好逸恶劳。土著人是拉丁美洲主要的劳动力,但有一度不少文化人认为,与世界其它地方相比,拉丁美洲土著人是最懒惰的,而且改造土著人的好逸恶劳尚没有适当的办法。
很多人找出来的第三个原因,是世界范围的分配不公、贫富悬殊,使得拉丁美洲社会很多有生力量变成了消极对抗力量。
很多人找出来的第四个原因是美国的压力。美国是帝国主义,毗临拉丁美洲,对其压得太厉害。
蒙氏认为,以上四个原因都找错了,都找到外面去了,找到底层去了。他提出了一个更为刺激的观点,认为恰恰是拉丁美洲的文化精英们造成了社会的落后。因为他们提出了一个惰性的文化模型,从而使之堕入障碍。蒙氏进而分析了几十年来拉丁美洲那些文化精英的一些具体表现:
第一,文化精英们这么多年来总在吵吵闹闹、喋喋不休。拉丁美洲人的文化程度本来就低,所有人都被迫接受这些文化精英发布的公开话语。文化精英们的争吵把拉丁美洲人几十年来的思维全部搞乱了,根本建立不起完整的集体文化心态。
第二,文化精英们的基本思想就是反国际、反世俗、反对市场或市场经济。他们一方面不停地说美国不行、西班牙不行,另一方面又不断地讲自己民族多么了不起,但对自己民族的世俗层面,又完全鄙视。文化精英们尽管吵吵闹闹,但在反对国际化、世俗化、市场化上总是统一的,并且已根深蒂固。
第三,文化精英们知识结构陈旧,既不知道现代社会的基本需求,也不懂得现代社会的知识结构。所谓的知识分子实际成了普通民众和现代知识沟通的障碍。
第四,文化精英中的许多激进分子还会不断地寻衅闹事、散布谣言、伤害无辜、挑战法律,自以为是社会的特殊阶层,在公众媒体上胡作非为。文化精英已成为社会发展的障碍。
关于蒙氏找到的这一个原因,我的评判是,与他否定的其他人的寻找一样,也只是假座标,因为在我看来,文化精英的种种不良表现确实存在,却还不完全是拉丁美洲落后的最主要原因。应该肯定的倒是蒙氏至少感受到了这样一点,即在落后的地区和国家里,面对公众发言的文化群体的确起到了很大的正面作用或负面作用。
在社会转型时期,通常是文化先转型,然后是社会整体转型。譬如马丁·路德的作用,以及法国大革命前后的思想启蒙。但在落后社会里,所谓文化精英们的滔滔不绝、喋喋不休、夸夸其谈,往往使社会的文化观念被蒙蔽,使思维、观念先于社会转型成为不可能。蒙氏特别强调转型前的文化群体对经济转型所起到的正面作用和负面作用,这是很有见地的。
很多朋友可能读过我的《山居笔记》里的《抱愧山西》,其中我提到山西曾是中国现代银行家的乡下祖宅,一度创造了中国的经济奇迹,甚至创造了东方财富的奇迹。但是,中国的文化界没理睬他们,没有任何一个像样的文化人在学术上给予有力的肯定和支持。结果,没有多少文化的山西商人虽然创造了具有历史意义的经济行为,但在传统的文化意义上仍然是“非法行为”,在文化上没有地位。形成鲜明对比的是,在欧洲当一代银行家影影绰绰出现的时候,便获得了一批文化人以文化的名义所给予的巨大支持。这是我们山西商人所未能获得的文化背景,结果,没有文化背景的钱财很快就成了镜花水月。
从文化意义上讲,将“天下兴亡,匹夫有责”挂在嘴上的精英们只维护着一个抽象的国家振兴的概念,听任山西商人的骆驼队浩浩荡荡走在中国的大地上却毫不在乎。天下明明可能创造巨大财富的时候,他们却做着相反的文章而且慷慨激昂。在这个意义上,我同意蒙氏的观点,文化人很麻烦,很可能成为文化转型的最大拖累。如果不是站在转型后的文化观念上,成功的经济行为也可能被看成是违法的,只能是鬼鬼祟祟,不能登堂入室。清朝的县官宁愿和落第的秀才同桌吃饭,却不太可能和商人同桌进餐。当时除了山西商帮,还有安徽商人。安徽商人赚了钱让自己的儿子读书,他们很讲文化吗?不!读了书不过是为了考秀才、考进士而已。已经萌芽的现代金融文化、商业文化,再次退回到了农耕文化、封建文化。以上这些例子发生在中国,也能充分说明比较落后的文化观念和心态,只能阻碍经济发展。
二、文化的人格
文化是什么?我的解释是:文化是集体人格,是一种集体人格的表现形态。一个企业家拥有多高的学位、能背多少唐宋诗词、拥有多少古今中外的文化知识,并不是文化的主要标志。文化是综合因素的沉淀,我比较喜欢弗洛伊德的学生荣格曾经讲过的一句话,“一切文化最终都沉淀为人格”。
他讲的人格不完全是指个人,主要指集体人格。“不是歌德创造了浮士德,是浮士德创造了歌德”。荣格是在强调浮士德作为德国人的集体人格早就存在了,歌德只是把它挖掘出来而已。鲁迅创造的阿Q,也挖掘到了中华民族的某种集体人格。伟大的作家之所以伟大,就在于他们碰撞到了一个民族的集体人格。要提升一个社会的竞争力,必须建立一种既适合于现代社会又能够维持传承尊严的文化结构。我们讲文化素养,实际指的是文化结构的发射状态,主要是指积极的文化人格的自然发散。
我觉得,在当代中国,积极的文化人格主要可概括为以下几个方面:
第一,慈善情怀。这是文化人格中非常重要的一点,体现为对人类整体的关爱。如果缺失这种关爱,文化人格就会缺少主心骨。康德说过,善是绝对命令,不能拒绝。在我看来,如果全然没有慈善情怀,就不能进入文化之门。有件事我至今难忘。当我还是上海戏剧学院院长的时候,曾看到一位南方学者和一位北方学者在学院后门就某个艺术观点进行争论,当时旁边还有其他几个人。在观点上,我是赞成那位南方学者的,因为他比较开放,而北方学者比较保守。他们边走边争论,突然发现一个骑自行车的中年妇女摔倒在地,好几辆车眼看就要压过去了。此时,只见北方学者飞一般地冲了过去,尽管他年纪已经很大。我们几个也都跟着他走上前去。那位妇女没有受太大的伤,只是摔痛而已,北方学者还是把她扶起来,帮她拍掉身上的灰尘。当我们走回人行道的时候,发现那位我支持的南方学者却完全若无其事,独自在一边抽着烟,抬头看着天。此时此刻尽管我还是赞成南方学者的艺术观点,但是似乎已多了一层混杂:一种是让我非常舒服但我不同意的观点,一种是让我非常不舒服但我同意的观点。
假如我们参加一些文化讲座,阅读很多文化书报,但不能从字里行间听到或读到一点善的踪影,那么还是赶快走开为好。我们需要文化,更需要善良和慈爱,而且正是慈爱决定了文化的本质和高低。有时候从一点点善行中,也足以评判出一个人的文化高度。
我妻子也是搞艺术的,而搞艺术的是不太容易掉泪的。有一天在家,她突然看到这样一个电视场景:现任总理...在慰问灾区时,见到一个孤儿,忍不住流了眼泪,为避免影响小孩的情绪,他不断转过脸来希望不让小孩看到他的眼泪,但转过脸来正好面对了电视拍摄镜头,他又不希望镜头拍到自己这个样子,于是又背过脸去对小孩说:“我们都是你的亲人”。当时我妻子就哭了,她是实实在在地被一个小动作感动了。香港媒体曾报道,前任总理...在云南视察时,突然看到一个非常小的窝棚里有位老大爷正在吃土豆,当地叫洋芋。朱总理问:“老大爷早上吃什么?”老大爷说:“洋芋;”又问:“中饭吃什么?”老大爷说:“洋芋;”又问“晚饭吃什么?”老大爷说:“洋芋。”这时,朱总理已是满眼泪水,周围的人也感动不已。很多时候,我们对一个人的评判,只在于一刹那间的感动。许多文化问题,不过是以各种方式传达的善良暖流。遗憾的是,许多文化人把善良当作“滥情”,因此又就失去了推进社会、改善民生的热忱和责任。他们的“文化”,因冷酷而落后。
第二,整体思维。整体思维指的是什么呢?一个有健全文化人格的人,什么问题到了他脑子里,总会习惯于整体思考,不会过多地钻牛角尖。一个真正的文化人所关注的时间和空间往往要比一般人大得多。现在文化界有好多人推崇“两耳不闻窗外事”,从来不做整体关怀,人类所遇到的麻烦对他们来说似乎一点兴趣也没有。别人关心了,还被他们批评为心有旁鹜、志趣不专。结果,人类的环保、核竞赛、恐怖主义、外空探索、资源危机,都与他们无关,更不要说人们的精神走向和伦理前景了。在我看来,这样的文化人是没有文化人格的,或者说,文化人格是低下的。他们不可能从总体意义上了解自己生存和工作的意义,因此也不可能以自己的努力来推动社会进步。
我之所以建议我的博士生毕业后去争取负责一个部门,尝试关注那些和自己没有关系的人群,也是出于对整体思维的训练。有了整体关照之后,你就能判断一件事情在宏观意义上的应做和不应做,可行和不可行,并能找到说服别人的理由,此时你才会成为一个比较像样的文化人。像孟德斯鸠、卢梭、伏尔泰、雨果这些大师,为什么他们的讲话总能让所有法兰西人听到后产生巨大影响并改变思维?因为他们所说的一切,总是关及法国整体、时代整体、人类整体,因此与人人有关。
第三,有效判断。一个文化人一定要有比较准确的判断。人类总在过多无效的事情上耗费精力。一个民族、一个国家可能在无效状态下虚度十年、二十年、三十年,社会生活和国民经济没有任何发展。无效应当看作是人类发展中一个看不见的敌人。因此,有效判断是文化负载的一个非常重要的责任。现在,我国社会经济发展状况是有效的,因为它们有坐标,坐标就是文化。文化的有效性诉求会刺激人们行为的有效,行为的有效才能带动全体人民,从而推进全社会的有效发展。在无效状态下,生命只能停滞,只能产生垃圾,或者无事生非。生命的垃圾也是可以互相传递的。我们过去那些可怕的年代就是以社会停滞为代价,人们在无事可做的情况下相互争斗。如果一个民族长时间处于无效状态下不作改变,必然会使发展机能萎缩、麻木、废弃,这将是非常可怕的事情。
信佛信道信孔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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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板凳  发表于: 2003-09-16
续1:余秋雨 -文化转型与竞争力
我曾亲自考察过从中东到南亚的许多地方,目睹了大量生命的无效状态。道路两边总是站满了从七八岁到七八十岁各个年龄段的男人,就那样一脸茫然地站着,站在几十年没有清扫的垃圾堆上。满脸灰尘,表情麻木,只有眼白和牙齿是白的。当地的朋友告诉我,这么多人其实都没有技术专长,久而久之连劳动能力和劳动兴趣也失去了。这一切都是全方位的无效行为造成的。这样的地方,经济很少发展,社会很难前进,多少代也不能富裕起来。
第四,证伪能力。文化人格必须具备证伪能力,也就是证明虚假的敏感和能力。中国有一句古话叫“谣言止于智者”。这句古话已经表明,社会上什么东西虚假,首先提出怀疑的应是文化人。谣言总会生长,有人还乐于传谣,但谣言在哪里停止?谁是谣言的天敌?只能是智者,是文化人。遗憾的是,现在谣言流传最多的却是文化界。
证伪能力应成为当代文化人的一项非常重要的能力,因为当代社会的信息量实在是太大了,如果有90%的信息存在虚假,那我们的社会就太受委屈了。假信息通过文化方式进行广泛散播,连唯一可以信赖的文化都成了假信息的帮凶,环顾四周不知道还有什么可以相信,那我们活着就太可怜了。
一个文化人如果喜欢传播谣言,就应马上给他的人格打个问号、打个折扣。同时,衡量一个人是否有文化素养,也要看他是否具备证伪能力。
证伪的对象并不局限于真假。在我们生活中有很多东西未必是谣言,甚至也未必是虚假的,但被过分地看重了,改变了它们本来的分量,那么这种衡量标准和价值判断也就带有一定的虚假性,成了伪坐标。这种现象比谣言更普遍,因此更应该证伪。大学宿舍里经常有这种情景:上铺室友听到下铺室友说了一句他不那么舒服的话,就用一年半时间来与下铺室友对峙,十分耗费心力。其实,他建立的是一个伪坐标,因为事情实在太小,根本没有他想象的那样重要,一毕业,室友见面亲热还来不及呢。在现实生活中,类似的毛病屡见不鲜,不少人会把很多精力投注在伪坐标上。我真不好意思讲,很多教育文化界的朋友长期以来一直通过写揭发信的方式,希望把另外几个有可能被评上教授的同事告下去,然后自己当上教授,这真是伪坐标。还有一些作家,全部的奋斗目标就是争取当上一个区的政协委员。何苦呢?因为你是作家,写出作品来与读者交往才是你真正的坐标,其它都不重要。我在12年前辞掉了在当时看上去很不低的职位,为的就是用真实的行为去从事写作。此前,在写作过程中发现很多前人著书只是抄来抄去,有些地方根本没去过,他的老师也没有去过,只简单地从更上一代老师那里照抄而已。因此,我下决心要去证伪,而证伪的最好方法就是亲自用脚去旅行。
那年抵达伊拉克时,我们与国内完全失去了联系,如同绝境,总担心被追捕。特别是经过塔利班封锁的地区,每天都面临生死考验。在这种情况下,我所做的仍然只有一件事,就是证伪,亲自到一些地方看一些东西。比照以前得到的各种信息,作出判断。尽管看到的东西也可能只是一个片面,但是看到片面总比没看过好。
要十分感谢历来那些通过证伪来解除人们精神负担的文化人。细顾周围多少人还在伪坐标里无奈,多少人在谣言当中苦闷,多少人在虚假信息中激斗。那么,只有证伪,做减法,把它们证明掉,才能使我们的民族轻松起来。
第五,感性直觉。在人际交往中,我们常有这样一种经验:很多准确的判断往往首先由我们感性直觉做出的。这是因为,感性直觉里蕴含着太多的人格沉淀。
文化人格是一种整体合成,既包括理性,也包括感性。感性直觉不仅能够帮助理性做出判断,更重要的是,它是艺术、自然、生命的集中驻留处。缺少感性直觉的文化人格,必然是不完整的,破残的,至少是缺少魅力的。作为一个现代人,偶然听到并非熟悉的音乐,你马上停下来,因为突然有一种为音色和谐而产生的激动;你带着家人去旅游,在山间又突然停了下来,因为看到了满山枫叶,你已经陶醉。这种感性直觉,看似琐碎,却是文化人格中很可珍贵的东西。二战刚结束时,欧洲尚在废墟里挣扎,许许多多衣衫褴褛的欧洲人尽管还未找到家人,却纷纷走进破烂的音乐厅,开始用艺术来恢复饱受沧桑的心灵。相比之下,我们的民族就整体而言,缺少严密的逻辑思维,但在感性世界中也比较倾向于人生实用,较少上升到审美层面,因此社会上难得出现一种纯粹因艺术而生的感性激动。这是我们集体文化人格中的一个缺陷,在经济快速发展的年代,更需要快速弥补。
需要强调的是,感性直觉要比一般的文化知识重要得多。比如,能够深入陶醉在音乐旋律之中,就比获得一些单纯的音乐知识诸如音乐家生平和相关背景资料珍贵得多。直觉表现出一个人文化素养的真实高度。中华文化如何在世界范围内复兴,其实也包含在每个中国人的直觉中能沉淀多少东西,而这个沉淀又是否能被别人所直觉。直觉是本能的表现,因此也是人格的终点。
三、中国文化心态的转型
随着经济的快速发展,中国社会生活的变化也特别快,相反文化反倒显得滞后了。柯灵先生生前曾为“香港全球华文青年文学大奖赛”书写了一个评委意见,被视作遗言。柯老说中国的经济发展实在让人欢欣鼓舞,但是相比之下,中国现在的文艺创作状态实在是太滞后了。
我在前面说过,社会的快速发展,照理应有新的文化观念来引领,但由于我们固有的观念太沉重,既有几千年文化观念的压力,又有后来的极左文化观念的遗留,一直没有这样的文化引领。邓小平说:先做起来再说,摸着石头过河,不争论。因为一争论,就会没完没了。
时至今日,文化界的人或者爱好文化、关注文化的人都明白,在经济转型加速的同时,亟需尽快推进文化转型,但是,显而易见,文化转型仍然存在严重的落差,这主要表现在以下几个方面:
其一,虚假文化。当文化觉醒时,文化站起来帮助整个社会;当文化落后时,需要大家来帮助文化。现在最需要大家向文化大喝一声的是:你可以一时做不出像样的东西,但绝对不可以虚假!什么是虚假文化?一部戏得了很多奖,但从头到尾没有一个观众是自动掏钱买票的,这样的观众就是不正常的、不真实的、虚假的。伪观众造成伪戏剧,这个现象目前国内还比较普遍。有些地方干部既不懂得管理金融,也不懂得造桥、修路,领导常常就安排他们去管理文化。文化不象经济工作那样有客观数据和国际标准,他们管理起来就毫无章法;我们又把文化的宣传作用看得过大,迟迟不敢引入市场竞争机制,因此就更混乱了。混乱还要以评奖和欢庆作为掩饰,结果乱上加乱,难以收拾。
电影是个例子。《新周刊》说,我们国家每年评选出的很多电影,中国老百姓居然没听说过,更没看过,何来大奖可言?真是不可思议。一部电影的拍摄结束不是真正的完成,如同一部戏的排练结束也不是真正的完成。相声演员在台上笑个没完,那不是相声,能让观众发笑才叫相声;演员自己哭不行,要让观众掉眼泪才算。我们的文化,一直处于自己笑、自己哭,完全不理会观众是否接受的单向输出状态。自己评奖、自己吹捧,其实都还处于未被接受的未完成状态。把未被接受的文化当作接受,把未能完成的文化算作完成,这就是虚假文化。这方面,我觉得目前唯一可行的是走文化产业化和市场化的道路。市场化不见得能证明文化的优越,但比其它标准要可靠得多,因为文化至少可以面对大众,成为真实发生的文化,被真实接受了的文化。
其二,低效文化。在文字狱时代,比如雍乾王朝和“文革”时期,写错什么字都可能遭来批判乃至杀头之祸,在这样的环境下,为了独善其身,搞一点低效文化不仅允许,而且令人钦佩。但在现在这样的历史转型时期,社会各界正期待文化引领他们前进,如果再写没人看的书、演没人看的戏,一味做对社会没有丝毫用处的学术研究,那么就不足取了。低效文化必须引起警惕,不能任由它徒然耗费社会资源和人们的心理资源。
有些冷僻的学术问题作为一个阶段的研究还可以,怎么可以赖在那里做一辈子研究?博士论文的选题常常也比较狭窄和冷僻,那是为了给博士生提供基础训练,借以提高搜集资料和逻辑思维能力,但总不能把这种特殊的方式当作学术通例,老去研究古代一个会写诗的尼姑死时究竟是三月还是四月,而且一研究就是十几年,怎能不让人闻之而头脑发胀?这样的“研究成果”最容易用来申评教授职称、申请国家奖金,尽管其凭借的全部资料加起来也不过1000多字,而且研究的成效与正确性没有任何检验标准,因为此类课题的读者也许总共三、四人而已。
有些文化行为,本质上并不无聊,甚至还富于前瞻性和实验性,却被一种故意装扮的艰涩外形闹成了低效。我很纳闷,康德的文章很难懂,但终究还能读懂,而眼下一些文章明明用中国文字写的,为什么却左读右读还是读不懂呢?依我多年的写作经验,如果无法用中国文字写明白,就证明自己还没搞懂。我并不排斥真正具有精英思维的人,他们是时代的先锋,有些作品即使一时看不顺畅,将来也一定会被逐步接受的。问题是有些冒充精英的人,明明自己年纪很轻,却经常自豪地表白自己与世俗民众的水火不容,其实是对现代民众的无知。现代民众中很多都有大学文凭,不管是企业家、银行家、公务员,都可能有很好的文化素养。老怪罪他们看不懂你的学问,只能证明你害怕他们的检验。
一切真正的文化人应当更多地关注时代步伐,关注中国大多数民众的需求,关注根本性的一些大问题,这样就能促使我们的文化思考活跃起来,加快实现文化转型。
其三,争斗文化。现代社会不再提倡大批判,但争斗文化(又称大批判文化)好像一直是挥之不去的一个传统。很多文化人总习惯于在文化建设领域“破” 字当头,总觉得这个不行,那个也不行,永远横冲直撞。当然,不见得每个批评者都必须建立“立”的方案,但大家都在“破”,对好不容易出现的一点文化建设毫不珍惜,就让人很难过。
更严重的是,大多数“争斗文化”并不局限在艺术评论范围,而总是快速地去伤害别人的名誉和人格,造成文化舆论领域的一片乱象,为世人不齿。中国好不容易遇到一个可以建设的时代,争斗应该尽可能少一些而不是多一些。更何况多数争斗是以谣言为基础,根本不知道对方是怎么回事,只是乱想乱斗。这里可能有两个很大的误会:一是关于鲁迅,一是关于李敖。就鲁迅本人而言,由于卷入了争斗,他后期的环境使他不可能继续写出《阿Q正传》这样的佳作,从某种意义上说这也是一种悲哀,一种遗憾。我们多么希望他能用早就非常成熟的艺术功力,写出更多更好的传世之作啊!后来,他专注写杂文,这与客观形势有关。我们不能把鲁迅看成一个不断骂人的人,进而使自己喜爱起骂人,喜爱起争斗来。台湾的李敖曾被关在监狱那么久,出狱后他骂国民党的独裁统治,骂那些害过自己、让自己的青春年华因坐牢而耗费掉的人。他骂的是过去的黑暗和落后,这与我们所要摒弃的争斗文化是两码事。如果把鲁迅、李敖的背景去掉,只会骂,便只能是一种大批判文化。如果有些年纪大的人学的是争斗这一套,现在一时刹不住车,尚可原谅的话,那么现代年轻人就不应该学骂人,而应该尽量在文化建设上多做工作。当然我们也不应该排除真正的批评家,但从根本上说,批评和骂人是两个概念。
建设中国文化,我认为必须从虚假文化、低效文化和争斗文化中摆脱出来,大力发展与之相反的、实实在在的、能够为广大群众所接受的、因而也为这个社会所需要的、着重于建设的新型文化。
需要指出的是,要做到这一点,单靠劝说不行,关键在于文化生态的转型。很多人的文化生态至今还没有转型,或只是局部转型。房子大、财富多只是物质生活的转型,但观念还没有转型,文化生态还没有转型。我国社会正在期待这样一代文化人,我也希望我的学生一代能出现这样的文化人:他们是独立自由的、有完整思想的、愿意面对中国广大民众并与之交流的、愿意在交流中改正自己的毛病、不断调整自我的一个文化创造群体。这样的群体是中国未来竞争力的精神纽带和人格背景。他们生活在一个不再互相制造大批判压力的人文环境中,不再把大量的青春耗费在虚假文化的哄抬中,耗费在低效文化和争斗文化的吞蚀中。这样一个群体的出现,将表明中国文化转型的基本完成,表明文化将开始对社会发展提供秩序和理念上的支持。
经济数字不管多漂亮也构不成一个民族终极性的目标。世界上有些民族尽管很富有,但得不到普遍尊重,这就涉及文化问题。能够获得尊重的一定是一个显现了自身文化魅力的民族。当然,传统的文化尊严要与现代的创造尊严联系在一起。中华民族整体在世界上受到文化意义上的尊重,这才是终极目标,才是最根本的竞争力。
每个中国人都应对中华文化转型和复兴有所作为,因为它实实在在地决定着我们在这个世界上能否很有尊严地行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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只看该作者 地板  发表于: 2003-09-16
续2:余秋雨 -文化转型与竞争力
主持人:我注意到各位的目光,在这两个小时的演讲中,几乎都是目不转睛。我也注意到了余先生的杯子,他在演讲中一口水都不曾喝过。还要补充一个细节,余先生为了讲好这堂课,从中午一点到现在还没顾上吃饭。可以毫不夸张地讲,为了与余先生联系也颇费周折。好在所付出的努力在各位关注的目光中均已得到报答,使我甚感欣慰。
余先生刚才着重谈了文化转型问题。“中外名家系列讲座”目前也处在一个转型期,我们第一次邀请新浪网的专业人员直播现场内容,使得同时有成千上万的人在网络平台与大家一起倾听余先生的讲授。当然,各位更为有幸,能够看到余先生的手势、眼神,能够感觉到他的呼吸,从而产生更多的共鸣和认同。下面,请中国新闻社总编辑郭招金先生作点评。



郭招金(中国新闻社总编辑):我首先作为一个读者对余先生的演讲表示感谢!余先生的演讲提出了经济不发展的关键是文化心态落后,虽语调平和,但解剖犀利、分析深刻。
一般而言,政治家和学者应是一个时代的智者,对文化与经济的关系有着切实的认识。不久前...同志到中央赴任,离开广东之前有一番谈话,认为广东的经济要继续发展,其真正的推动力是文化。这是引人深思的。
作为一名媒体工作者,我也认为一个穷人如果没有文化支撑,可能会做出很多奇怪的事情;一个富人如果没有文化的支撑,也会做出很多奇怪的事情。我国经济发展到今天,越来越迫切要求改变文化滞后的现象,我们共同期待中华民族有一批新的文化巨人早早涌现。



主持人:我们是在虚拟空间和有形空间共同进行今晚的话题。我想适当照顾一下网上的朋友,先精选了四个问题请余先生择一回答:一、您是否觉得东方文化能够赶上西方文化?二、在现在这样一个信息社会里,文化呈现的方式和过去有所不同,您怎样看待新文化?三、文化转型会不会产生负面影响?四、能不能谈谈您和您夫人的新剧?
答:我当然最乐意回答最后的一个问题。我妻子马兰是黄梅戏表演艺术家,现在也在“文化转型”。我想对这位网友讲,这个转型并不是推出一个新剧目、新故事把大家征服。电视剧和小说较之于戏剧,讲故事的本领要大得多。电视剧可以用几百个小时完整细致地讲一个故事,舞台演出在这方面却有很大的局限性。因此,舞台表演艺术家应该从更加根本的意义上来重新磨砺自己的生命力,例如:
第一,流行歌手能够一下子吸引所有青年人的原因何在?除开种种别的因素外,主要是拥有新的节奏和旋律,代表着某种时代的声音,有一种征服人的力量。过去好多地方戏都曾有过这样的时代,能够控制人们的耳朵,不需做任何宣传,不需做任何解释。在新的时代背景下,传统剧种要想获得新的生命力,都应该首先考虑这个音乐因素。
第二,当年梅兰芳先生为什么能够征服国内外广大观众?究竟有多少观众关注过《宇宙锋》或《贵妃醉酒》的故事情节?关键在于他那种凭借故事、却又超越故事的整体表演功力。正是这种表演功力,把西方也征服了。
所以,马兰正在构建一种以音乐唱腔革新为前导的、非故事性的、带有表演集锦形式的呈现。关于运作方式,不能再依赖原来的文化结构,否则每一点转型、每一处改革都会受到重重牵掣。但要离开,又有另一方面的重重牵掣。这就像我当初下决心不做上海戏剧学院院长一样辞了整整23次才勉强批准。我跟文化部的领导也都是好朋友,很多时候也很累心,需要做很多“坏事”,需要假装生病等作为理由才能换取同意,这都是很矛盾的。但在当时如果不是痛下决心,我现在还在做官,当然也就不再有我写的那些书籍,不再有我的一次次洲际旅行。这也充分说明,人在生态转型上每走出一步,都要为打破原来的结构而付出代价,包括大量的精神支出、心理冲突,我们大体都处于这么一个状态。

主持人:我代表这位幸运的网友谢谢余先生!我们也正在筹办一个网站,名叫“中外名家网”,网址是www.zwmj.com.cn,试图以名家智慧的直线缩短我们探索的曲线。比如,余先生在文化领域的探索方面付出了很多艰辛,也有公认的思想成果,获得他的指教,就能降低大家在这方面的探索成本。

问:请问余先生:历史反省、文化构建与转型的作用是什么?文化人应该是社会的道德、社会的良心,那么,您怎么看市场经济对文化人内心的冲击?
答:新观念的建立一定是和历史的反思紧紧联系在一起的。首先要明白压在我们身上的文化控制力是什么,必须检点这个文化控制力,然后才能确立新的文化观念。凡是有良知的文化人,我相信目前都在对文化做这样那样的一些反思,并且与以前的反思水平不一样,可能更高一点。
我在走过人类各个文明发祥地之后,反思的聚焦点主要是在中国文化为什么一直没有灭亡这个问题上。在世界几大文明古国中,中国文化是唯一没有中断的文化,其他文化都先后中断了。没有中断的原因何在?我一直在思索。我在伊拉克时心中充满感触,因为在中华文明成熟之前,两河文明就已经非常灿烂,但为什么最灿烂的文明现在变得最惨呢?对巴比伦文明的反思,也是对我们文明的反思,对中国文明不灭亡原因的反思。
记得当我们几乎用生命冒险的勇气走完塔利班控制的地区,突然在尼泊尔的山边看到中国界碑时,在场的所有人都忍不住流泪了。不仅是我,我们一行中的台湾人、香港人都是如此。20年来我在写作中反思最多的是中华文明的弊病。在走完了几乎全部人类主要古文明和欧洲文明故地以后,我领悟了亨廷顿教授所说的那个观点:三大文明将会主宰二十一世纪的主要冲突,它们是西方文明、中华文明与伊斯兰文明。世界八大文明中,这三大文明最重要。我想,中华文明一直没有灭亡至少有两个最重要的原因:一是高入云端的西部山脉和春种秋收的农耕文明,使得我们不会到远方去征服别人,也不受其他文明的征服。这就避免了其他古文明灭亡的最重要因素。二是中庸之道作为一种最基本的思维方式,有效地避免了极端主义的祸害。极端主义在中国有时也会盛行,但都为时不长。这就躲过其他古文明灭亡的又一个重要因素。
当然还有其它一些原因,例如中国有一个非常高明的办法就是实行了 1300多年的科举制度。男人要有出息,就要考科举、做进士,按现在的说法就是干部考核录用,选拔文官。当时许多国家都很无序,缺少足够的管理人员,但中国有,每三年就产生一大批官员。大家为了应考,就拼命读儒家的书,结果儒家也得以延续下去,以一代代人的生命进行延续。儒家思想本身就是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的学说,所以一个熟悉儒家学说的书生足以处理当时的一些社会行政事务。这样,一代代下来,社会没有失去秩序,文化没有失去承传。
但是,长寿也必然会带来很多“老年病”。2500年前,当印度哲人在恒河边上思考人和神的关系、希腊哲人在大海边上思考人和自然的关系的时候,中国哲人则在黄河边上思考人和人的关系,重点不一样。几千年思考人和人的关系的结果是,人际关系成为一种巨大的资源。凡资源就要被掠夺、被侵占。结果人际关系越来越复杂。在几大文明古国中,人际关系最复杂的就是中国。现在有些很不错的清宫戏,我们中国人都看得懂,但外国人一般看不懂,尤其看不懂戏里复杂的人际关系。应该承认,越积越厚的人际关系是我们中华文明的一大负累,必须清理。中华文明在二十一世纪的发展中,要力求把好的东西保持住,不好的东西抛弃掉。当然,更应该把自己缺损的东西补起来,前提是向世界开放。
明末从徐光启开始有了开放意识,后来有时是良性的开放,如传教士;有时是恶性的开放,如鸦片战争。这条路走过来是很不容易的。前20年,我们刚刚开始反思时,经常痛心疾首地骂自己的祖先怎么这样不争气。其实,我们的祖先也是非常不容易的。我们要认认真真地思考他们走过的路。我们就像马拉松选手,已经跑了很远的路,曾经一起与我们赛跑的那些人,不少在半路失踪了,连在哪里失踪、哪里死亡,都鲜为人知。但是,我们中国人却跑下来了。由于跑下来了,我们才进入一个全新的现代赛场,对手中有了美国以及其他一些新兴的国家,他们叫我们参加短跑比赛。那也认了,参加吧!但是,有时候也要讲讲,我们在进入短跑赛场前,毕竟跑得很久很远了。



主持人:下面请首钢总公司朱继民总经理谈一点感想。

朱继民(首钢总公司总经理):过去我们搞企业文化建设,基本上处在比较蒙昧的状态。今晚听了余先生的演讲,倍感搞好企业文化建设的重要性。文化对一个社会来说,是生存的阳光,也是经济增长的土壤。如果没有文化的引导和推动,时代和经济的发展、国家未来的竞争以及企业未来的竞争等都可能要失去很多机会,面临很多曲折。这个启发很深。

主持人:成功的讲座往往能给我们一个不是一般人能够给予的工具,而余先生在演讲中反复提到的文化特别是全新坐标问题,就是我们开启新的竞争力的一把利器。它能够使我们在未来的企业文化建设以及自身人格发展方面,保持更加清醒的头脑、确立更加科学的态度。下面,让我们再一次衷心感谢余先生的精彩演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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