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关于刘猛的情况,谢眉已经向鲍余详细介绍过,目的是让他有个心理准备。目前大金的大小客户,资金最大的百来万,小的几千元不等。无论哪个都跟刘猛没得比。如果刘猛肯以大客户身份加盟,那大金就时来运转了。鲍总听说此事,兴奋得额头上暴出两条筋,家也不回了,立马拉着谢眉去找刘猛。谢眉叫他稍安勿躁,因为刘猛说过要一周以后再来。
鲍余心痒难熬,当天晚上请谢眉和吕奇吃饭。他知道,千万资金,不要说在期市,就是在股市也当得大户、做的主力。有实力说话才有人听,将来以刘猛为号召,从中穿针引线,联系各地大小庄家,漂漂亮亮的做几波大行情,不是可以赚得盘满钵满吗?
在期市,客户将资金存在经纪公司,交易也是用公司户头,由于报盘和结算上条件的限制,很难做到每个客户资金严格意义上的分户管理,所以全部客户的资金实质上是统在一块使用的,这样做最大的好处是可以活跃交易增加手续费。举例来说,今天张三李四都不做行情,那么他俩的资金可以部份调动给杨五刘六来做,虽然透支风险加大,但危急关头公司有强行平仓权,可保大致无虞。再进一步说,经纪公司有专人做信息和行情分析,胜算比一般客户都大,在看得八九不离十的情况下,也可借用客户资金搏一把。假如以上两个好处都不成立,至少还可赚得千万资金做交易的手续费。大资金客户,好处多多,难怪有经纪公司老总拍着胸脯口出大话:若携资千万来做交易的,一定将总经理办公室让他使用,并配以专车和别墅。
这方面鲍余已认真考虑过,他准备问刘猛,自己的座驾,是否肯屈尊使用,如同意二话不说,立刻奉上。至于别墅,大金目下虽然并无一座半座,但刘猛如果需要,可以包下宾馆的高级客房,供他使用。
周一,刘猛果然来了,矮个平头,身子壮实,很普通的一个人。鲍余请入办公室密谈。鲍余开出了最佳条件。但看起来刘猛好象对专车和别墅不感兴趣,他有一辆三四十万的越野车,当初做生意,东奔西跑,需要这种底盘很高的车子。现在不需要了,刘猛却不忍割舍,仍然留下使用。住房自然他也不缺。鲍余皱眉苦思,大金到底该以什么东西来吸引刘千万?想来想去,没有什么招式,只有把宝押在做单业绩有口皆碑的吕奇身上。刘猛如果真心要做期货,不能不考虑大金这一优越条件。
鲍余不动声色地打开抽屉,取出吕奇的个人资料,什么毕业证复印件、成绩单,期货下单记录……一骨脑门地堆到刘猛面前。不料刘猛根本不看重这些,他只想知道吕奇的实战效率。这也难不倒鲍余,吕奇虽然极少做单,但三年之中,加起来也为客户赚过百万。刘猛见说,方才同意吕奇当他的经纪人。
来了超大户,李悍显得十分活跃,时不时请刘大户喝茶吃饭,李悍恭维人的功夫又是一流,不出半月,刘大户倒成了他的哥们。
周四晚上鲍余在一家名叫广来客的酒楼请客,大金的经纪人个个西装领带,坐于席上,只见桌上五光十色,水陆俱陈,十分丰盛。刘大户据东而坐,两位面容姣好、气质颇佳的姑娘一左一右将他夹在中间,她们是李悍请来作陪的。席间,李悍一个劲奉承拍马,吹捧刘大户资金雄厚,足以呼风唤雨,一干经纪人多数也随声附和。两个美女不看刘大户,却望着对面的李悍吟吟微笑。刘大户很少发言,只是不断地用手掌点着菜肴,对大家说“请请。”其实心中十分受用。吃到一半,李悍因为说话太多,让花生米呛了气管,一蹦老高,跑到洗手间一阵猛咳,差点连肺都咳出来了。鲍余见不太对头,急召个男经纪孙不胜过去为他拍背,好不容易才化险为夷。这个小风波刚平息,孙不胜又弄出疵漏来,他很早就看中一个大鲢鱼头,此时趁众人转移了注意力,起身伸筷去夹,夹倒是夹着了,不意掠过火锅滚汤时,鱼头忽然滑落,锅中浓汤一溅老高,四下飞洒,座中之人,十有八九道了道儿。刘大户的高档西服也沾了几点油污,慌得鲍余抢了块餐巾纸奔过去,单膝跪地亲自为他擦拭,边擦边骂孙不胜。刘大户心中不喜,嘴上却说:“没事没事,不要紧。”两个姑娘相互看一眼,掩嘴而笑。
宴罢众人又去舞厅唱歌跳舞。谢眉长的漂亮,气质又高雅,刘大户频频邀她共舞。她并不喜欢陪人跳舞,但为了拴住刘大户,为了不让别的经纪人乘虚而入,为了赚一笔钱和吕奇一起创业,她只好勉为其难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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吕奇本来就很谨慎做单,做了刘猛经纪人之后更加谨慎,怕一不小心有个闪失,对谢眉交不了差,他从心底里很感激谢眉,他担心自己在感情上回报不了谢眉,这对他来说,是最有负罪感的,这甚于在期货上套牢时心灵的折磨。
一段时间期市行情不错,李悍的客户赚了。他立刻借此大造声势,其实是冲着吕奇去的。弄得鲍余也信心动摇,问吕奇怎么没抓住机会?刘大户更是不满意,他早就嫌吕奇太保守太谨慎,但碍着谢眉才没有换经纪人。
又等了半个月,刘猛见李悍屡屡小有斩获,而吕奇却不发一兵一卒,心中忍不住,来找鲍余问要多少时间才能赚到钱,他不求多,只想赚百分之五十。这下鲍余卡壳了,说吕奇一年只打了两枪吧,恐怕刘猛不愿等,不说吧,又有欺骗客户之嫌。
其时市场部经理李悍也在旁边,见鲍余语塞,干脆自作主张替他回答了。得一两年吧,李悍说。刘猛听了直摇头,说等不了这么久。幸亏鲍余还肯替吕奇说话,否则经纪人当场就换成了李悍。毕竟这么大的资金,鲍余也希望操盘上稳重些。
在经纪公司,客户换经纪人的事时有发生。谢眉很早就担心李悍们会搞什么鬼,没想到担心这么快就变成了事实。看来大金公司的人际环境够呛。大客户不容易找,要是被易手,她赚一笔钱后跟吕奇另行创业的计划就成了纸上画饼。因此她愈发小心地伺候着刘大户。
一场更大的阴谋正在酝酿中。对于吕奇当上刘猛经纪人,李悍甚为不满,发誓要抢到这块大肥肉。李悍知道吕奇操盘小心谨慎,步步为营,很少出大错,冥思苦想之后,酿成一计,他根据吕奇做单谨慎的特点,决定在他行将下单之时,放出定向收集的消息,他认为这一着肯定会搅得吕奇五心不定,难以下手,若久不做单,他这个经纪人也当得不安稳。
李悍每日默默收集电脑和报刊上的消息。媒介传播的永远是两种截然相反的信息,而且都写的有根有据,言之成理。李悍把两种信息收集整理后,从中挑出他认为特别重要的,再添油加醋,随意发挥,写成文字材料,只等机会来临,便扬手掷出。苦于不知道吕奇何时下单,李悍把希望寄托在口没遮拦的鲍买身上。一日,请她赴宴,鲍买因与谢眉有过节,正暗生闷气,酒桌上又多喝了两杯,把谢眉一顿好骂。李悍立刻顺其心意地把谢眉贬损一番。不料鲍买虽然听得入耳,却不肯拿他当个酒中知己,关于吕奇的操盘情况,半点不泄。李悍也不是吃素的。他一见鲍买不行,马上来找刘猛。李悍相信吕奇对刘猛保不了密,毕竟他是资金的主人。果然,刘猛对李悍毫无防范之心,把吕奇主张入市三百万做空的事说了出来。
李悍知道吕奇对七月黑豆看空,心中大喜,连忙赶回家,搜出观点向多的材料,默背几遍,准备第二天就到大金公司宣传。
大金中人都知道这李悍有点来头,对他的消息历来信多疑少,又见其说得有名有姓,有鼻子有眼的,看多者拍手称快是不必说了,看空者也大多顺风易帜了。鲍买心中也忧虑,把李悍的消息告诉吕奇,让他来点反向思维。吕奇道:慌什么?我啥也不听,消息百分之八十是大户制造出来的,岂能相信?我只相信盘面走势,所有消息的作用都反映在上面了。李悍见影响不了吕奇,又生一计,当下瞅个空子从大金溜出,径来找熟悉的机构操盘手。
那操盘手姓左,人很精明,与李悍见过,听其来意后,惊问:“大金的操盘手是谁?”李悍说出吕奇名字,问他为何如此吃惊。操盘手沉默有倾,道:“你不知道,他做单的方向正与我们相同,我的乖乖,现在入了三百万,若以后再入三百万就是六百万,这个轿谁抬得动呐!”因此向李悍详细了解吕奇的操盘习惯。李悍透露吕奇入市亏损百分之二十就止损出局。操盘手道:“他倒聪明,知道进退。”笑一笑,再也不说什么。李悍以为这一次又让吕奇预期准了,心中不乐。待李悍走后,左姓操盘手立即与其盟友互通声气,准备明日来一次短线振荡,把大金的坐轿者甩到阴沟里去。
第二天七月黑豆开盘后价格大振,刘猛的三百万账面上立损四十几万。吕奇惊出一头汗来,反常,太反常了,他下单后对期价走势更是殚思竭虑,备加关注,但一直没发现什么问题,难道有什么突发的重大消息吗?他屏息静气,细观盘面,发现价格振荡虽大,仓量却未明显放大,况且他进入的资金只有三分之一,完全扛得住短线波动,因此决定不平仓。当天七月黑豆收盘价格高企,帐面虚亏,把鲍余吓得面色惨白,两股战战,担心不好向刘猛交差。
刘猛听说自己账上亏损四十几万,坚决要求平仓。刘大户听李悍们说了吕奇许多不是,早已先入为主了。这次又出了岔子,他焉能不换经纪人?谢眉连忙又来做刘大户的工作,说的口干舌燥,刘大户还是执意要炒吕奇。
在业务上,谢眉比鲍余清醒得多,毕竟她跟吕奇合作过一段时日,对他的操盘观念有所了解。象李悍这样的经纪人谢眉见过不少,知道都是成事不足败事有余的。现时刘大户被李悍所迷惑,成了他的客户,但也不是不可挽回的,要是鲍余能转变立场,说服刘大户的可能性相当大。
出于责任感,谢眉和吕奇都找鲍余谈过,对方一律推到刘大户身上,说是客户自己的主意。其实刘大户在弃张取李之前也找鲍余交换过看法,在他的首肯下,刘大户才换了经纪人。
又找刘大户谈,人家爱理不理的,根本谈不拢。谢眉心乱如麻,一方面刘大户是老相识,过去好歹帮他赚过一点,有点信誉,如果跟了李悍这回就彻底毁了,九百万,这么大的资金呢。另一方面她极其欣赏吕奇的操盘观念,优秀经纪人和资金大户的结合可以创造出高回报率,这事就这么轻易失败了,她不甘心。
谢眉怀疑吕奇这次失误是着了李悍的道儿,因为有好些因素暗合。李悍对不能为刘大户操盘早已心怀不满,这人有个坏毛病,凡自己捞不着的大份,都要尽力破坏。这事鲍买告诫过。其二李悍认识好多机构操盘手,他对技术分析不重视,只相信消息和大户,在期市三年,虽然成不了呼风唤雨的主儿,倒也练出一套唬人的本事。跑到东家说西家,跑到南家说北家,是他的拿手好戏。这类人最麻烦,最坏事。可这种充内奸窃机密的事还真不好查。如船行水无痕一般。
她却不曾料到刘大户也这么快就转了风向,看来还是吕奇说的对,在期市上,赞成正确操盘观念的客户连百分之一都不到。在此之前,谢眉曾再三向刘大户灌输过吕奇的操盘观念,他好象很认真听,还不断点头,可没两天就……其实刘大户请客那天晚上她就看出端倪来了。他拥有大资金,受众人追捧,连鲍余都要亲自为他擦拭衣服上的油污,鲍总还要锦上添花,送小汽车和别墅给他享受。这一切无不加重了他骄傲自大的心理。一个注定要失败的人,这时候却受着众人的优待和赞美而洋洋得意,真是无比可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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经纪公司有时还真象大户的跟屁虫,刘大户一说要换经纪人,鲍总马上就同意了,一心一意跟着李悍跑起龙套来。鲍余的轻率和急功近利令谢眉痛心和不知所措,这里是大金公司,她无权无职,很容易陷入无计可施的局面。
所幸此后鲍余又搞了一个过渡方案。当天晚上,鲍余召开紧急会议,李悍、鲍买、谢眉、吕奇到会。会上鲍余提出让他们四个人组成操盘小组。吕奇以人多易泄密,反对这样做。
李悍神气地指责吕奇,说当时若知道做空他一定会加以制止。他认为,既然自己加入了操盘小组,今后就有权知道有关的核心秘密。比如说入市方向,使用多大的资金量等等。如果连机密都不知道,还谈什么操盘。
可是吕奇谢眉坚决不同意成立操盘小组,这个过渡方案就在争吵中夭折了。
第二天刘大户亲自找鲍余面谈,要求经纪人换成李悍,这一来谢眉的计划彻底落了空。
为了留住刘猛,鲍余思考再三,最后还是决定把他的资金交给李悍来做。最近李悍运气不错,帮文胖子连赚三笔,虽然加起来只有几千块,可刘大户却越看越入眼了。
鲍余怎么也没想到,让李悍操盘是自巳最大一个失着。李悍连胜三场是不错,表现出他也有一定的操盘水平,但细究起来,发现事实并非完全如此,尤其文胖子那单,李悍初时下单方向是错误的,甚至帐面上已经亏损了百分之三十五——离强行平仓只剩下了一步之遥,这一个单子本来足以令文胖子大爆其仓,要不是后来突然政策干预,行情急转直下,文胖子只怕要哭爹叫娘。
这事儿起初鲍余根本不知道,报单和结算的人员也均未汇报,文胖子初时入市浅套,李悍极力安慰,说帐面小亏不足惧,劝其咬牙坚持几天以待大鱼上钩,并暗示自己得到了某种重要的内部消息。李悍对文胖子这种人的心理了如指掌,不来一个对症下药才不是他的风格呢。
这一单赚钱后,文胖子顿时对李悍刮目相看,岂但如此,简直是佩服之至了。心里总认为他交游广阔,做事有背景,才如此一击而中的。当下文胖子又请李悍吃炸鳝丝、蒸海蟹、龟蛇汤,以示慰劳。在酒桌上,李悍不说自己运气好,反而大吹大擂一番,说期市中有个超级大户与自己有邦交,且称兄道弟,非同一般的!文胖子听了,更加神旺了。
期市经纪人都有个经验,做单失败往往发生在连胜几场之后,因为这时候容易自我放松,飘飘然起来,对期市丧失了应有的警惕。何况李悍本来就有几分浮躁,此时若再委以重任,只怕他连自己的老子也认不得了。
听说让李悍独自做刘猛的经纪人,谢眉心中大叫不妥,急忙来找鲍余说理,意欲扳回,可鲍余已经作出决定,哪里听得进她的话。谢眉吃了闭门羹,又去找刘大户当面说明情况,这虽然令人尴尬,但一千万事关重大,谢眉也顾不得了。刘猛早已听见公司里传的沸沸扬扬的,说谢眉为吕奇拉客户,不过是徇其私情,因此一口回绝,过后还把谢眉的话摘其大意告诉李悍,恼得李悍大叫:骚婆娘,胡说八道,不怕我阉了你!
吕奇也听说了此事,半响无言。他知道一千万非同小可,这是大金公司开张以来接受的最大一笔资金了。搞得好,这笔资金可以救大金于危难之中,搞不好大金也就差不多玩完了。想到大金公司的处境,吕奇真有点于心不忍,思忖良久,还是决定该出手时就出手,找鲍余谈谈,晓以利害。
和鲍总谈了此事,言之凿凿,令他不得不生警惕之心,是啊,一千万呢,千万别打了水漂了。鲍余派人把李悍找了来,叫他与吕奇共商操作之事。不料李悍一听就火了,声明如果别人搅和进来,他就放弃!他也有一大篇道理:从来期市的操作只能独立思考,一人下单,岂能讨论来讨论去的。鲍余生怕他撂挑子,马上好言抚慰,对吕奇的意见也就不了之了。
事情就这么定下来了,李悍接下一千万也不敢怠慢,每日盯着电脑不挪窝儿。吕奇见他如此认真,心中稍安。七月黑豆经过一个月的盘整,这几日持仓量逐渐放大,达到了八万余手。吕奇每日做下记录,观察变化,心想如果持仓继续增加到十五万手时,可就不能随便看空了。如此大的仓量,表明多头主力有决心在此一搏。他等待着。不料七月黑豆持仓达到十一万手就止步不前了。吕奇经过认真分析,认为仓量在十一万左右就封了顶,表明市场大主力参与程度较低,行情末必看涨。想了解李悍对行情的判断,亲自上门讨教。不料李悍仍是奉行闭关锁国的政策,慨不与人交流,对吕奇更是三缄其口。只与刘大户来往频密,二人常常闭门密谈,神秘兮兮的。大概是怕泄露观点吧。期市大户怕散户跟风,大抵都有这么一手。
眼看七月黑豆的交割期巳经渐渐逼近,十一万的持仑,非涨即跌,无论行情朝哪个方向发展空间都不会小的。这天,期价忽然昂头向上,升了一点,第二天又升了若干,第三天,第四天…连升了五天,累计升幅可达到一个停板。尽管升幅不小,每日交易量却严重不足。
吕奇知道大持仓量辅以大成交量,才会有较大的上升空间,如此两条腿都不够硬朗的走势令人生疑,可能是市场主力在发动大战前的反向试探,可怕的多头陷井! 他背上冷嗖嗖的,想到鲍买可能说服鲍余,急忙找她商量,却不见踪影,去她公寓看了,铁将军把门。
过了两天,报盘员小庞悄悄告诉吕奇,李悍三天前就入市了四百万,做的是多单,吕奇一听大惊,连忙来找鲍余,当面陈述自己的观点,鲍总道:“慌什么?李悍已经赚了,每天净收入四十多万,不算少吧?”
什么?四百万赚四十万不算少?吕奇心中直叫苦:每天赚百分之十,按理是不错了,无论哪个行业也不能望其项背,可是在期市这种想法就大错特错了。期市永远是风险等一,利润第二,要以小赚大,而不是考虑以大赚小。以李悍做的这个单子来讲,每天赚百分之十,而一旦期价下跌,一个跌停板立损二百万。可谓冒的风险极大,和收入相比简直不成比例,有点象刀口舔血,吕奇自创的分析系统已经频频亮出了红灯,表明这一单生意极不可靠,数据给出的信号是风险占百分八十,利润只有百分之二十!当然分析系统并不能百发百中,包办一切,毕竟它提供的结论早于事实。但它能够提供一种相对清晰的大方向,而这一切都是分析系统的功劳。它不能充当总司令,但它是极为出色的参谋人员。把相关的可能性和逻辑数据化,这是吕奇小小的独创。
为了说服鲍余,吕奇差点没磨破了嘴皮,他坚持把分析系统的工作结果直接在电脑上展示给鲍余看,后者见这玩意儿挺新颖的,仔细看了一会儿,然后抬起头问吕奇:“我说,是不是百分百可靠?”
“当然不可能百分百。”吕奇解释道:“我从来不指望这个比率,有百分之七十八十就很不错了,不过这次它已经发出了严重警告,所有的信号都是AAA级的,”
他话没说完,鲍余就转过身去,脸上一付甭说了的神色,“即使是三个A,它的判断力水平仍然只有百分之八十,对吧?”
“鲍总,这并非设计的缺陷,而是工具本身的局限性,剩下百分二十得靠人的大脑来弥补。”他真诚地说。
“照这个说法,是百分之八十重要还是百分之二十重要呢?”鲍余话中已经带有嘲笑的意味。
“都不重要,二者不具可比性,只具互补性,应该说它们的完美结合才具有重要的意义。”
鲍余转身而去,现在李悍的经纪室才是他感兴趣的地方,每日亲临现场好几个小时,就差没有把办公桌也搬过去了。吕奇万般无奈,只好回宿舍睡觉。
他心中极不平静。刘猛可能是大金公司最后一个大客户了,却被托付给了最不可靠的经纪人。又多一个人去送死了。每次见到这些大户心浮意躁,马马虎虎地入市,他就不胜悲哀。这些钱既然是一定要输的,为什么偏偏要在他面前展现那“悲壮”的一幕呢?他深恨自己有心无力,只能眼睁睁地看着大金公司走向穷途末路。他就是这样一个人,在公司里,无论是谁的失败,都无异于他自己的失败。
有两天的时间,他没有去公司上班,象是为了躲避某种不好的结局。为了转移注意力,又去满街乱逛,从广场到公园,又从公园到商场,不分东南西北,漫无目的,标准象是一个游魂。
周末晚上,鲍余宴请刘大户和李悍。吕奇晚上出来散步,正好看见鲍余打着饱嗝,脚步趔趄,巳经不胜酒力,便自告奋勇送他回家。他想单独和鲍总认真地谈一谈刘大户的事。
可回到家里,鲍余越发醉得厉害,放倒身子就睡,把他晾在一边。
星期一鲍总见了他又是平时那付公事公办的神情,大前天的事似乎已经彻底忘掉。他走进办公室,刚提起这个话题就被对方赶了出来:去去,不该管的事你不用管。
在家里呆了几天,颇觉无聊,谢眉来动员他回去上班。回到经纪室,发现毛经纪又在他的电脑面前全神贯注地敲键盘,此人特别喜欢一个叫做“埃母西地”的分析指标,而他自己的电脑却调不出来,平时一见他不在就过来插空儿。几天不见吕奇上班,以为他辞职了,于是干脆来个鸦占雀巢。
吕奇偏偏最讨厌这个上红下绿的玩意儿,他平时最常用的是K线和均线,见毛经纪在捣咕,心中越发火起,厉声命令他关掉电脑。
“怎么回事?象吃了火药似的?”毛经纪有点不知所措,笑着问。
“关掉!”
“再看一分钟。”毛经纪力挽面子。
“关掉!”
李悍操盘失败后,吕奇情绪不佳,他责任心太重,看着客户一步步走向死亡沼泽对他剌激很大。下午对毛经纪发了脾气,表明他心里不好受。谢眉从来没见他发过火,对毛经纪那次是绝无仅有。
晚上回家,他早早脱衣歇息,躺在床上睡不着,倒不是因为刘大户的惨败,这事虽然对他刺激很大,但没有让他陷进去,还算很幸运的。目下他头脑里一直考虑的是怎么调整自己的人生之路,可是想来想去也没有个结果,李柔衣不在,想得再多也是白费,还是等她回来吧。最后这么决定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