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李柔衣叹息一声,接着说:“刚听到分手的消息时,整整两天,人就象傻了一样,不吃不喝,一天到晚躺在床上,一闭眼就想起他。很清晰的影像,两眼直直的瞪着我,好象我做了什么对不起他的事。起初我感到奇怪,是他先提出分手,按理说我应该怪他,怎么倒如此自责呢?”
“也许太钟情于他了,才会胡思乱想。”
“那一阵根本没有想到要去责怪他,而是拼命往自己这方面想:我到底做过什么?弄到两人分手,那事情一定是极其严重了,我就把这几年与他的来往再细细地回忆一遍,想得脑仁子都发痛了,也没有得出个所以然来。”
“估计是做经纪之后?”
“怀疑过,仅此而已。他从未有过任何具体的说明。要说是工作嘛,当初如果不满意他早就提出了。要说是交际复杂嘛,作为女经纪人,又经常当二传手,难免复杂一点。可不管怎么复杂,还是有原则的,对不对?”
他不知道何青松是不是因为不喜欢李柔衣当经纪人而要求分手的。他抬起头,迎着她的目光。
“不过,何青松不喜欢期货,”李柔衣说:“他根本不了解期货,认为那毫无技巧和快乐而言,一进场就是钱钱钱。我问他难道你学画不是为了赚钱吃饭吗,他大摇其头,说学画的过程是学习技巧和享受快乐,饭钱只是派生物而已。”
“何青松是不是有钱。”他身子靠着沙发问。
“可能罢,听说当初我家还的钱和他父亲的字画都让他继承了,所以他说话才那么轻松潇洒。我们的情况和他不一样,一穷二白,两袖清风,对不对?”李柔衣笑道,她说“我们”的时候,口气显得很亲切。
“有没有想过其它方面的原因?”
“当然也想过。念完大学以后,我感觉他改变得很厉害。他每天除了画画,家务基本不做。每次我到他那里,都要洗一大堆不知道放了几星期的肮脏衣服。饭也懒得做,煮一锅干饭据说可以对付两三天。甚至头发也不理了,长得把耳朵都遮去了大半。从前是他照顾我,现在整个颠倒过来了。倒不是我不耐烦帮他做事,而是不太赞同他对生活的态度。再这样下去,我看他差不多可以当神仙了。前面说过,他喜欢李白的诗,十二岁那年他要父亲写下李白的两句诗作为对联挂在房间里,现在我还记得那两句诗是:巨鳌莫载三山去,我欲蓬莱顶上行。后来我翻遍了唐诗,才知道是李白怀仙歌中的最后两句。看来长大成人后他是越来越想当神仙了。一个神仙和一个凡人,当然不可能共同生活呀。除此之外,对男人还能怎么想呢?无非是见异思迁、喜新厌旧那一套,但一点迹象、一点根据也没有,对这种事件总不能一个细节一个细节地去查证吧?象联邦调查局那样动用现代化手段大肆搜索,为了一已私事而把所有的亲朋好友或者不相干的人都折腾一番吧?”
“分手时什么也没说?”
“就是嘛,只说了一句话:我想了三个月,还是分手好,对你我都好。想想看,已经单方面考虑三个月了。不是痛下决心是什么?一开口就说出三个月来,使我认识到他是干净利索那种男人,对这种事尤其不会粘粘糊糊。为了达到目地,他连告别的方式和地点都事先挑选好了,一个电话,人躲起来不见面,这个方式聪明吧?过了几天,又来个电话,说自己就要出国了,让我保重。
他这么做也许是为了减轻我的痛苦,但实际效果恰恰相反。第一次接电话时我以为自己听错了,他的声音冷冰冰的,初听不象,但仔细听听,没错,确实是他,说话音节短促、略带磁性。他只说了那么一句话,我的心就凉透了。我本能反应地问为什么,他回答说不好解释,又说他的人生可能会有重大改变,这或许就是指出国的事吧。
平生第一次经历这种变故,感觉非常新奇,信息传进大脑时,人异常平静,象是身上挨了一枪头几秒钟没有痛感似的,可是随后心就象往无形的巨大虚空里坠落,放下电话之后反应更厉害了,一走路脚下发软,身子乱晃,仿佛是站在即将崩裂的海岸边上,滔天巨浪在脚下轰然作响,人感觉随时会陷入灭顶之灾。走到马路上,两眼昏花不辨东西,看到的人也都是重心不稳,表情古怪的。实在忍不住,走进快餐店,大喝一通啤酒,醉得一连两天上不了班……”
她一口气说出心中隐情后,方才舒了口气,身子朝椅背靠去,表情也慢慢平静下来。
“就这么算了?相处十多年,怎么也说不过去呀。”他有些替她报不平。
“现在想通了,不怪他。”李柔衣摆摆手:“世上只开花不结果的事很多,尤其是这种事。你想当时如果让他回答为什么分手确实使他处在两难境地,若是原因在他,总不能让他大骂他自己是负心汉吧?若是原因在我,他又怎肯启齿?那不是等于当面历数我的罪状?设身处地想起来就这么分手倒也是唯一的办法。”
“可是让你一个人承担那么大的痛苦…”
“很正常的呀,两个人分手后,本身就只能单独承担痛苦,难道还能让他来分担不成?去求一个对你说再见的人分担痛苦不是很滑稽么?”李柔衣道。
“说的是。”吕奇点头同意道。对聪明善良的李柔衣心中再一次升起好感。他见过一大堆分手后要求赔偿青春损失费的女孩,那实在不可思议,好象青春是什么可以讲价的商品一样。
“你把这些告诉过别人?”
“谁也没告诉呀!连父母都不知道。”李柔衣十分认真地说:“很奇怪,只有见到你,我才产生了说出来的欲望,而且是非说不可,我的苦水,也想分你一杯儿呢。怎么样,笑话我了吧?”
“哪敢笑话,听了心里憋得挺难受的。”他说。
“后悔听这些?”
“也不。”
“我本来不该对你说这些,但好象不说不行。我总觉得,面对你这样一个人,我会把自己心中的秘密一点一点地挤出来的。”李柔衣出神地盯着面前的茶杯,似乎还沉浸在回忆中。
“你不说也可以的,本来。”
“得得,不说你能放心?你是那种细致入微,晚上睡觉前要把所有的地方检查一遍那种人。一块相处那么久,会不清楚你的脾气?”
“我有那么小气?”
“不是小气,是细心,不要偷换概念。”
“谢谢夸奖,”他说:“我不想把细心用在这方面。”
“请原谅,浪费了你这么多时间。”李柔衣道:“可你也要明白,我是无处可说才来向你倾诉的。”她看他一眼,目光凄凉,接着侧开了脸。
“我的容量不一定大,但只要是你的苦水,尽管装。”他怕李柔衣误会,连忙改口。她如此信赖自己,令他感动。
虽然李柔衣说不清分手的原因,他还是相信她说的每一句话,在他的记忆中,李柔衣从未对他撒过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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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来李柔衣和何青松之间不止是出现了裂缝,而是实际分手了。是何青松主动离开了李柔衣,是他伤了她的心,所以李柔衣也就不会有什么内疚了。如果是李柔衣提出中止关系,而何青松又不肯放手,事情就复杂多了。
吕奇怔怔地想,她与何青松的情感故事好象结束了,是否预示自己与她将要开始呢,他眼中闪过一道兴奋且狡诘的光芒。
他唯一不放心的是,何青松和李柔衣的分手好象太简单了。有点玄。十几年的感情还抵不上对专业的迷恋吗?确实不可思议。
“关系那么好,怎么一夜之间就变了呢。”他把自己的疑虑说出。
“是啊,我也这么想。”李柔衣道:“可想来想去,头脑里还是一盆桨糊。这事虽然过去有些预兆,可一旦发生了还是怎么也想不明白。所以我闷得很,在淦城一呆半年,什么事也做不成。”
“现在还不知道原因?”
“我不是说过他想当神仙?”
“那怎么能算数?”
“目下确实理不清,只有留待下次见面再揭开真相了。我看何青松一下子出国是不可能,也许他会开一间画廊躲在里面三五年不见人,从小他就有独来独往的倾向。
“他会这么干?”
“有这种可能性,何青松一旦迷上什么,就会全神贯注,寝食俱废。”李柔衣回答道。
“为了这个连爱情也不要?”
“他不是不要,可能他要一个时时刻刻呆在他身边,象小保姆一样照顾他的女人,就这点来讲,我肯定不合格。”
“他对你说过?”
“没说过,猜测,有那么点预感。说不定半年后,不,说不定就是现在,他身边已经有个女人了。”
“不想再去找他了?”
“会的。不过别无他意,找他只是为了证实我的想法,看看我有没有预测错误。”
“专业用语!”他忍不住笑了起来。这个行业的人似乎有个特点:喜欢预测未来,然后去一步步证实,李柔衣也不例外。
“行了,不讲这些事了。”李柔衣挥挥手,仿佛要驱走空气中的沉重感:“一见面就讲一大段个人恋爱失败史,把烦恼通通传染给你,何必?还是轻松面对最实在。”说罢喝了口咖啡,站起来从冰箱里取出一盘葡萄走到厨房去洗。
李柔衣的零食大都是水果和瓜子。她的身体发育得相当好,除了外形的丰润健康,体内仿佛有永远用不完的精力。
不一会儿她端着盘子走了进来,白蜜提子,个儿不大,但很甜。 他摘下一颗葡萄放进嘴里:“哇,好吃,甜如蜜”。“知道你爱吃白蜜提子,特地买的。”李柔衣笑道,说罢从沙发上拿起遥控器打开了电视。第一台节目是金曲大奖赛,歌星荟集,精采纷呈;二台却是英超联赛,场面火爆,高潮迭起;第三台正在播放有关天外来客的美国故事大片,情节紧张刺激。李柔衣问要看哪台。这些节目都是他所喜欢的,然而只要李柔衣在身边,也无可无不可的。
李柔衣见他兴致不高,遂把电视又关了。“还是谈谈未来的工作计划吧,过去我们是搭档,现在就不能再一起合作?”她看着他说。
“你不是已经决定去胜元上班?”他一脸遗憾。
李柔衣盯着茶杯,思索:如果吕奇不去胜元,她还是愿意来大金。
“来这里上班吧,如果你不反对的话。”她说。
“怎么会反对呢?”他惊奇得扬起了眉毛,那样子逗得她很开心。
“跟你在一起行啦。”她微微一笑,看的出,她作出这决定心里很快乐。
“那太好了。”他击掌道。他很愿意和她搭档。
李柔衣操盘水平不低,又善于拉客户,录用她大金公司一定不吃亏的,就怕鲍余不是这么想的。
“打算把客户带到大金做交易?”他想起大金公司有一条不成文的规定,女经纪人必须自带客户,否则一概不收。
“打算是打算。”李柔衣点点头道:“大金会接受我?”
“空手去百分百拒之门外。”他实话实说:“若是带有实力的客户肯定没问题。”
“为什么?还是因为我是女的?”在胜元公司也经历过这种事,令她耿耿于怀。
“现在不要说女的,连男的也要看是否带客户了。”
她笑了笑,没有说话,仿佛一切尽在不言中似的。说实在的,她到大金只是为了吕奇,至于公司发不发经纪人基本工资,还有是否提供电脑设备和房间一概不在考虑之中。她不在乎,无所谓。坐在吕奇的经纪室里,陪着他行了。说到客户她手上倒有几个,带过来对吕奇有好处。她把这事告诉他。
他点点头,表示感谢,并且为她出主意道:“弄台电脑并不难,甚至房间也有,现在公司里还有好些多余的呢。”
“但是对公司来讲岂不是太为难?现在不是在努力维持吗?”她从心里希望跟他同在一间经纪室,因此故意这么说。
“如果带客户来就是两码事喽,资金大的话,鲍总连他的办公室都会腾出来的。”他马上明白了她的意思。但接着便沉默起来。不用说,与李柔衣共用一个经纪室他很愿意,但是那里还有一个人,且对李柔衣不甚友好——三个人共处一室能相安无事吗?鲍买是个疾言历色的角色——他倒不是害怕自己夹在当中两头受气,而是从心里不愿李柔衣受到委屈。
他也想到鲍买在大金的特殊身份,以她那样的脾气,李柔衣是根本呆不下去的。
想到这里他心生忧虑,他不知道明天上班时会发生什么事。可李柔衣作决定时却是那样平静和镇定,好象不存在鲍买对她的威胁一样。
“不行就你那房间好了,电脑也不要,反正我又不是常常盯着。不要向鲍余提了。其实一个人用一个房间也不好,太冷清,再说随时得向你请教呢。”她恳切地说。说到求教李柔衣完全是真心实意的,在技术分析方面她自认为不如吕奇多多,那么求教就是名正言顺喽。
“一起干行了,何必客气?”他从来不认为李柔衣操盘水平不如自己。
确实,李柔衣从未在工作上干扰过他。除了充分了解经纪工作的特殊性之外,更重要的是因为她相信他对期市操作的系统性观念,她对他的理解是观念层面上的。这使他们说起工作上的事非常投机,往往他说出上一句来,她立刻就能推断出下一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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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了,”李柔衣忽然击一下巴掌:“干脆给你当二传手罢了,每天说来就来,说走就走,电脑也不用看,又能赚到钱,不是轻松自在?”
所谓二传手就是专门替操盘手找客户那种人。有一些女经纪人在经历了几次失败后就变成了二传手。在发展客户方面,女人好象比男人能干些,所以不少女二传手和男枪手之间形成了巧妙的组合。
刚入期市时李柔衣也不例外,但她将此视为权宜之计,她在做好二传手的同时,也非常认真地学习看盘技巧,久而久之,竟让她摸出了一套行之有效的操作方法。
李柔衣的方式很普通但却十分实用,她每每在一个期货合约行情大势已定时入市,在这种情况下行情已经走得挺远了,一般操盘手担心行情到头都不敢轻易入市,而李柔衣却满不在乎的趁价格反弹时下单。因为她大致能知道行情走势的极限。吕奇将她的方法命名为“追穷寇”操作法。
刚想到“追穷寇”操作法时,李柔衣自己也觉得不可靠,把观点提出来和一些人探讨过,都笑话她头脑太简单了。唯有他对她说,不管这个办法行得通还是行不通,首先肯定你爱动脑筋是很好的。他的话令她倍受鼓舞,有个人站在旁边支持她,确实让她十分开心。过了一段时间,他又告诉她,经过仔细分析和慎重考虑,他发现“追穷寇”操作法不失为一种可行的方法,思路是对的,今后再不断完善,一定有助于提高操作成绩。他也告诫她:期市每一次行情的发生,都有其新情况和新背景,“追穷寇”操作法即使成功了,也不可认为是万全之策,历史会重复,但会以不同的甚至是相反的形式出现。期市没有万全之策,没有不变之方。
李柔衣很善于吸引他的正确意见,操盘成绩日见提高。想到这里他笑道:“你自己操盘就不错,何来二传手之说?”
李柔衣象一个调皮的孩子受到夸奖似的用小指尖搔搔眼角道:“是不是故意抬举我?”
“没必要抬举啊。”
“可真受用!”李柔衣点点头,用手拢一拢发边,脸上忽然严肃起来,仿佛受到感动:“我所碰到的人中间,对我的操作方式肯真心赞成的,唯有你一人。”
“好就是好,何必在乎别人的意见?”
“就算如此,跟你的操盘观念相比,还是小巫见大巫哟。说实话,我是无比佩服你看准行情方向的本领的,我也很希望能以你那种方式获胜,甚至也试验过几次,却总是不太理想。”李柔衣叹口气,摇摇头说。
“知道我心里怎么想的?”他微笑道:“对你的“追穷寇”法我才是佩服的五体投地呢!看准行情和看准行情能走多远根本是两码事。甚至我认为后者更重要,在期市上,看准方向却没赚到钱的情况比比皆是,而看准行情能走多远却屡获大利,这需要非同一般的眼光和无比良好的心态。”
她笑而不言,心想自己什么时候也说不过他。
喝第二杯咖啡的时侯,他打开一盒苏打饼干,咖啡配苏打饼干,这是他的爱好,而她在受他影响之后,也喜欢上这组合。对于他来讲这就是晚饭了,她知道他晚上吃的很少。
当咖啡喝完的时候,她把茶杯拿到厨房去洗,锅里重新装上清水,放在灶上烧着。而他则从食品橱里找出茶叶罐。
刚才茶杯的水不小心泼洒在桌面上,她拿干净抹布擦干,经过录音机旁边见插头插着,顺便问一句:“听歌吗?”
“算了,这样挺好。”
仲夏的夜晚,有风,有月亮,还有茶,瓜子,更重要的是有李柔衣陪着,多么温馨的感觉。就这样坐上一整夜也未必会疲劳,他惊讶于她的魅力,只要呆在一起,原来自己是很容易就被她征服的。
坐在李柔衣身边,吕奇想到要是把鲍买换成她多好,那样他就不必一直重复自己的观点,也不至于受到干扰了。鲍买也和大多数人一样,对他多看少做的观点不太赞成,虽然碍于两人的亲密关系,她反对的态度十分婉转,但他心里知道要说服她是多么难。她是鲍总的侄女,希望公司多赚钱的想法并没错。从个人的角度来讲,争取从期市赚到钱,早日步入小康也无可厚非。问题在于一个人要摆脱普遍性的观点实在并非易事。到期市就是为了赚大钱,否则何必做期货的信条牢固地束缚着人的大脑,这些貌似正确的理由掩盖着人的欲望,让绝大多数的期民迷惑其中,最终一败涂地。欲望并非过错,但并不能代替理性的分析,凡不重理性者,在期市上必败无疑——只是时间问题而已。吕奇非常清晰地认识到这一点。
在公司里,吕奇的地位非常微妙,一方面他是鲍买的同学加上好友,一方面他又是鲍总的一号枪手,而这两人急功近利的观点与他又有那么深刻的分歧,反映在具体工作上就会令他做些违反自己意愿的事来。来自上级、客户和鲍买的压力不可谓不大。鲍买虽然自命为二传手,实际上也有做单权,有时用他的名义为客户下单也豪不手软,这让他深感苦恼。
除此之外,鲍买可算没有什么大的缺点和不足了,她有一副热心肠和一双勤快的手,在生活上对他照顾得无微不至。她也很浪漫,富于挑逗性,如今反省起来,自己当初会到大金,并和她结为业务搭档,多半是因了这些理由。
他们下班后也经常在一起——有点近似恋人——但还差那么一点。吕奇拼命掌握住最后一条底线,就是不管鲍买的房间有多么大的魅力,坚持不在那儿过夜。
相对李柔衣来讲,鲍买的交友不那么复杂,当然若从二传手的角度来看,她的条件比李柔衣好得多,有一家在三星级宾馆中的大经纪公司作为背景,又有鲍总的支持,拉起客户来不用说轻松得多。而李柔衣不同,她没有依靠,必须自己到社会上赤手空拳地奋斗一番,从荆棘遍野中突围而出,对这一点,吕奇也是心知肚明的。
鲍买喜欢逛大街和看电影,除此之外就是呆在家里不厌其烦地研究烹调手艺。在这方面她倒颇有创意,总能做出味道奇特的饭菜来。他喜欢的几道菜几乎达到了只可解味无法言传的地步。吕奇相信每一个人都有弥足珍贵的特长,关键是怎么发挥罢了。很多人做着与自己特长不相干的工作。比如在期市,大多数客户和鲍买一样,走不出平庸的怪圈,但他们偏偏固执地坐在那里,一输再输,直至两手空空。
闲时常在鲍买房间里看电视、听音乐,聊大天。鲍买对某方面的事物非常了解,比如服装和首饰,知道不少名牌,谈起来头头是道。她不喜欢汽车,认为那是一种奢侈。李柔衣喜欢汽车,经常对他说要买一部微型轿车,两个人开着满世界跑。她总是喜欢跑,跑的远远的。吕奇有时候觉得她会象一阵风那样消失。
他沉浸在往事的回忆之中。这时楼下响起关闭铁门的刺耳声音,小区的门岗每到晚上十二点正必有此举。窗外明月如灯,一朵絮状的白云翩然而去。该是分手的时候了。
“外面大门关了。”他提醒她。
“没事儿,一会儿你送我下去。”李柔衣满不在乎地说,忽然口气一转问道:“怎么样,有女朋友了吧?”
他知道她说的是鲍买,淡淡一笑,并不回答。因为他从未认可鲍买是自己的女朋友,所以觉得无须解释。
“是鲍买吧,怎么看也象一对了。”
“嘿嘿,别看走了眼,和从前一样,光棍一个。”
“算了算了,我不在这么久,随你干什么好事,我都不计较了。是我一走了之,咎由自取,对不对?”李柔衣做个怪相,说:“过去怎么样都无所谓了,不过现在我已经回来了,说什么也得分点神过来哟!”
听李柔衣的口气,仿佛自己是她的男友,后来趁她不在移情别恋了似的。李柔衣在他面前,从来不惮于感情外露。她美貌多情,善解人意,过去要不是何青松象一道沟壑横在面前,他相信自己早已和她坠入爱河。
“何必多此一嘱?我本来就没分神。”他笑着说。
“是你说的。”李柔衣用力点点头:“我可不会忘记哟。”
“我也不会忘记。”
“没关系,你要是忘记了,我会提醒的。”李柔衣说罢,吃吃地笑起来向他道别。
担心李柔衣一个人回去不安全,吕奇送她到楼下,看她上的士。
回到屋内,坐在沙发上一动不动,心潮难平。听完李柔衣的故事,他心里踏实多了,李柔衣和何青松之间,报恩多于爱情,怎么说那也是不自然的。让他生出醋意的是那天夜里李柔衣和何青松同处一室的事实。不过他已然感觉到自己与李柔衣之间的情感正在慢慢炽热,从内心讲,与李柔衣想识至今,她的形象在他心目中是完美无缺的,当然因为她有了何青松,自己只能将爱意深深掩埋,可今晚他觉得她亲密如自己的恋人,也许他不能拥有李柔衣的过去,但却可以拥有她的现在和将来。
想到这里,吕奇兴奋得拿出一瓶酒自斟自酌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