作为学者,辜鸿铭有着深切的人文关怀。他所行虽不羁,但交友真诚,每以进德修业相勉。还在北大时,他深叹学生徒以语言文学为装饰,绝非真心向学为可惜。在《留学生与文学革命——读写能力与教育》一文中,他对那些初回国的欧美留学生欲将世界古老文化在一夜之间摧毁破坏深表忧虑。
辜鸿铭这种关怀和担忧,由人文推及政教,他认为:“将来科学愈进步,世界战争也愈激烈,要消弭这种灾祸,非推行中国礼教不可。”诸如此类思想见解,固有新颖可取处,但有时也怪论百出。由于过分钟情于中国文化,一味排弃西方文明,使得辜鸿铭的思想学说显得肤浅而空疏,有时还像其发辫一样,为生活的装饰品。
六、在国外尤其是西方世界究竟有怎样的影响
辜鸿铭毕生逆西学东渐之潮,不懈地向世界传播中国文化,是中国人中独立完整地英译儒经的开拓者,极具世界效应。民国外交家、曾任国民党政府代理行政院长的法学博士王宠惠曾说:辜鸿铭“为国增光,驰誉国际,旷古未有……于中西文化交流之贡献,厥功甚伟!”曾任段祺瑞内阁总理的许世英亦说:“鸿铭先生,名德硕彦,久为世重。”现代学人震瀛说辜鸿铭“是中国惟一的文人最得外国人崇拜的”……大小不一、重量不同的桂冠,一个时期以来,戴在辜鸿铭身上,何其多也!
但如同凌叔华指出的那样,辜鸿铭在中国的声望,远不如在西方来得隆重。辜鸿铭在欧洲文化界所得到的赞誉和评价,远远高于国内。法国文豪罗曼·罗兰说:“辜鸿铭在欧洲是很著名的。”丹麦评论大家勃兰兑斯称他为“现代中国最重要的作家”。就著作在欧美的阅读范围和产生过的轰动效应而言,辜鸿铭当之无愧称得上是近代中国第一人,在他之后,也仅有林语堂有此殊荣。
马伯援有段回忆:在美国时,他曾到图书馆去看辜鸿铭的著作,颇惊其多。图书馆的小姐说,“辜先生的书籍,在英美图书馆里,不仅是多,而且宝贵”。
据沈来秋回忆,1910年,他在青岛大学就读时,奥国籍教授赫善心博士推辜鸿铭为“中国现代哲学家”。1920年沈来秋到德国,接触过不少社会人士,包括劳动群众,“出乎我意料的是,辜鸿铭的名字流传于人口”。“这一时期,德国人士认为,可以代表东方文化的有两个人,除了辜鸿铭之外,便是印度的泰戈尔。泰戈尔只是一个诗人,而辜鸿铭除了是哲学家、文学家之外,还是一个政论家。”另一位留学生嗣銮也说起留德六七年刺激最深的两件事:德国哥廷根大学哲学教授奈尔逊对辜鸿铭极为佩服,当得知辜鸿铭生活困难时,竟还为他筹款;有一位教授郑重其事地宣布,学生中若不懂辜鸿铭,则不准参加有关讨论。
沈来秋、嗣銮所说并非空穴来风。奈尔逊教授就曾著文说:“我读辜鸿铭的书,至今已十几次了,多读一次,即更有所得一次。并世同辈中,吾所佩服者当以辜鸿铭为第一。”
因为推崇辜鸿铭,欧美国家的报刊一而再、再而三地刊登辜鸿铭的文章,尽管它们不少是讽刺詈骂这些列强国家的。如说英格兰人傲慢,苏格兰、德国人自私,美国人粗俗,俄国人残暴,辜鸿铭一张利嘴,几乎骂遍所有西方人。1920年的美国《纽约时报》星期杂志,刊有辜鸿铭的论文《The Uncivilization United States》(《没有文化的美国》),中间插入辜鸿铭身着前清顶戴、朝服后拖一根大辫子的漫画像。辜鸿铭在批评美国文学时,毫不客气地说美国除了爱伦·坡的诗外,没有一首好诗。生平痛骂西人而反以此见重于西人,辜鸿铭算是一个独特的样板。
有一件事,颇见辜鸿铭受外人钟爱之程度。中国人讲演从来没有卖票的,可辜鸿铭在六国饭店用英文讲演《中国人的精神》时,却公开卖票,而且卖得挺贵。当时梅兰芳的戏,最高票价不过一元二角,而辜鸿铭讲演门票则售两元。
辜鸿铭之所以深得外国人的尊敬甚而崇拜,不仅在于他所著有关欧战文字,使饱受战祸的欧洲人产生精神解脱作用,还因为他能够把中国固有的文明宣传到外国去,而不像别人只说外国的东西好。法国学者弗兰西斯·波里说:“在旧中国,哪儿有人可与辜鸿铭先生相提并论?他是惟一通晓东学和西学的中国人,我承认我欣赏他,我承认我爱他。”美国当代著名汉学家、哈佛大学博士艾恺在《文化守成主义论——反现代化思潮的剖析》一书中也有言:“在战时与战后欧洲悲观与幻灭的氛围中,与泰戈尔、冈仓等成为东方著名的圣哲者的,是辜鸿铭,不是梁漱溟或梁启超。在那时代,辜氏极受欢迎,他的书是欧洲大学哲学课程所必读,译成了多种欧洲语言。西方多位哲学家引用其书为重要权威;西方客人竞相走访,敬聆教诲。”
确乎如此,因为受了辜鸿铭的影响,欧洲一些学者对中国哲学和文化刮目相看。俄国大文豪托尔斯泰就曾写信向他请教。英国文豪毛姆认为辜鸿铭是一个“声高望重的哲学家”、“中国孔子学说的最大权威”,他还不远万里前去拜见他。日本著名作家芥川龙之介到中国游历时,竟从友人嘴中得知“到北京可以不看三大殿,不可不看辜鸿铭”的说法。于是乎,辜鸿铭在北京东城椿树胡同那座寒素的四合院里,每日不知有多少国际名流学者亲造拜访。辜宅燃黑油灯,烟气扑鼻,洋人中有谓此灯不亮者,辜鸿铭则诙谐地说:“吾东方人,讲明心见性,吾人如心明,则灯自亮。东方人不似西人之专务外表者!”
辜鸿铭政治思想与时不和,然其文章学说,却为世所宗,如此集于一人之身,颇值玩味。由于他毕生不遗余力地从事中华文化输出工作,成为中国人中独立完整英译儒经的开拓者,成果斐然,极具世界效应,1913年还被作为诺贝尔文学奖的提名者(这是中国人第一次享此殊荣)。虽然这年度的桂冠戴在了印度诗圣泰戈尔头上,但辜鸿铭在西方的声望一点也不逊色于泰戈尔。极具讽刺意味的是,辜鸿铭在走红西方后,为他在其他亚洲国家中也带来了名望。芥川龙之介等就不要说了,印度的甘地竟也称他为“尊贵的中国人之一”。泰戈尔1924年的中国之旅也特别向辜鸿铭请教。而辜鸿铭却认为泰戈尔不通易经,没有资格讲演“惟精惟一 ”那种高深的真理,劝他回印度整理诗集去,不要再讲演东方文化了。在这里,辜鸿铭以己之长攻他人之短,而不自知也有短处(如果泰氏以辜氏不通佛教与道教文化,让他闭口,不要以中国文化、东方文化泰斗自居,辜氏又将如何回应),不仅过狂过狷,还真可谓疯人疯语了。
七、究竟有怎样的政治操守和政见
张之洞署理两江总督时,湖广总督由湖北巡抚端方代理,其人品行不端,加之惧洋媚外,为辜鸿铭所恶。一日端方到湖北纱厂,见该厂所配总督起坐室有两洋员在内,乃谓辜鸿铭说:我要与彼两人谈话,汝可为我翻译。辜鸿铭想,彼西人者,不知其为何人,或寻常工商一流,我国堂堂总督,岂可如此屈尊交接。乃入谓外人道:这间屋子,系为我们总督预备的,请你们赶快出去。洋人乃狼狈而逃。同行者评说辜鸿铭此种举动,真为中国存国体。
辜鸿铭操守廉洁。在上海黄浦浚治局任上,局中洋员贪污巨金,辜鸿铭怒不可遏,拒绝来自国内外的压力和说情风,要予惩办。洋员大惧,乃于暮夜袖金十五万求缓,又为其峻拒,表示了超然骨气。
胡思敬在其所著《国闻备乘》中记录下一个故事:辛亥冬,张謇、唐绍仪皆聚上海,极力效忠于袁世凯,欲罗致辜鸿铭入党,因设宴款之,还引孟子“君之视臣如犬马,则臣视君如国人;君之视臣如土芥,则臣视君为寇仇”数语以动之。岂料辜鸿铭坚拒袁党,道:“鄙人命不犹人,诚当见弃。然则汝两人者,一为土芥尚书,一为犬马状元乎!”言罢掷杯不辞而去。然就是这个遭辜鸿铭骂得体无完肤的民国第一任总理唐绍仪,极力推崇辜鸿铭,在辜鸿铭死后,还为其未得国葬而憾,认为系“吾辈之责也”。
对辜鸿铭的政治操守和其抱负,罗振玉尝言:“君虽位卑分疏,其自任天下之重如此。”“生平无积蓄,国变后,贫不能自存,而救世之志不稍挫。”民国初年,美、英、俄等六国银行团以高薪聘请辜鸿铭为翻译,当他得知他们借钱给袁世凯以作其镇压南方革命经费时,愤而辞聘。李国文曾为辜鸿铭大唱赞歌:“这位老先生,对于洋人,对于洋学问,敢于睥睨一切,敢于分庭抗礼,从他身上看不出一丝奴婢气,这一点,作为一个中国人来说,应是十分要得的。”
辜鸿铭服官讲学三十多年,师爷气和书生意气使他特别喜欢评论人物。晚清那些重要的政治人物,从太后、皇帝、尚书、督抚,到维新领袖,在他嘴中几乎鲜有漏网之鱼。在骂多赞少的评价中,其政治眼光亦寓于其中。
辜鸿铭把幕主张之洞与曾国藩并推为有教养之真正政治家,视李鸿章只为利己官僚,至康有为梁启超辈,直作艺者。他又喜欢比较,比如拿张之洞与曾国藩来说:“张文襄儒臣也,曾文正大臣也,非儒臣也。三公论道,此儒臣事也;计天下之安危,论行政之得失,此大臣事也。国无大臣则无政,国无儒臣则无教。政之有无,关国家之兴亡;教之有无,关人类之存灭;且无教之政,终必至于无政也。”拿曾国藩与李鸿章来说,曾是大臣,李是功臣,但曾之弊在陋,李之弊在无所变更,所以国事终至不可收拾。
辜鸿铭对曾国藩、李鸿章甚而幕主张之洞都不免贬辞,对袁世凯则更毫无假借,尝在公开场合痛骂他是流氓、贱种、智商只能等于北京倒马桶的老妈子云云。供职外务部时,辜鸿铭应诏陈言,以“用小人办外事,其祸更烈”,直指军机大臣、外务部尚书袁世凯。袁世凯窃取辛亥革命成果后,辜鸿铭公开撰文,云:“袁世凯之行为,尚不如盗跖贼徒,其寡廉鲜耻无气义乃尔耳。”袁世凯死,他在北京家中大宴宾客,庆祝袁氏归天。后来冯国璋、张作霖之流欲罗其于帐下,军阀张宗昌也以山东大学校长相委,均遭受拒绝。
辜鸿铭所臧否的人物,当时不但大都健在,而且权势未衰,他却能一一指而骂之,实乃一介任气忤物、不惜开罪于人的狂狷之士。其言,寓劝世于骂世之外,含妩媚于辛辣之中,殊非当时一般士大夫可比。其行,较之奴颜婢膝以事权贵者,更是有天壤之别。
辜鸿铭功名思想不深,盖一纯粹文人,而非政治家,却有不可忽略的政治主张。形之于文的,有1898年所作《上湖广总督张书》,有1908年的《上德宗皇帝条陈时事书》等。在后者中,辜鸿铭“位卑未敢忘忧国”,以外务部区区员外郎身份,请人代奏,条陈时事,说是改革外交必先改革内政,而改革内政必先削除李鸿章以来的北洋势力。对于办理外务,他认为先应统筹全局,且力言“修邦交”重于“讲武备”,其意以为“庚子之祸实多因中外太隔膜,以致彼此猜忌,积嫌久而不通,遂如两电相激,一发而不可收拾”。对于“甲午庚子以来,士大夫皆多忿激,每言为国雪耻,遂致明廷近日亦以筹饷练兵为急务”,则以为“此犹非计之得者!”“盖彼卧薪尝胆之论,犹是当时战国列邦之陋习!”言人所未言,罗振玉读后认为“探索根元,洞见症结,予受而读之,窃以为贾长沙(谊)复生不能过是”。
晚年,辜鸿铭应邀两次赴日本讲学,鼓吹儒学救世论,其中不乏政治言论。他在日本帝国旅馆泛太平洋会演说时,马伯援曾记下其演讲大意:
一、西洋人言性恶,因为性恶,则互相猜忌,互相攻伐,演成欧洲大战,为人类的浩劫;
二、中国人说“人之初,性本善”,其不善的原因,是为物欲引诱,主张四海兄弟,世界大同,是谓王道;
三、日本今后,当致力于中国文化,讲求道德,研究王道,万不可再学习欧洲的军国主义,扰乱东亚。
辜鸿铭的学生兆文钧在他那篇颇有争议的《辜鸿铭先生对我讲述的往事》一文中,曾记下辜鸿铭的一些政治观点:
古今时代不同,社会制度有变,水涨船高,后来居上,不能把三千多年前的汤武革命,和十年前的列宁革命等量齐观,相提并论;但是,民主精神是始终日月经天,江河行地的。帝王也罢,总统也罢,主席也罢。凡有民主精神的帝王,就是好帝王,尧舜是也;没有民族精神的帝王,就是坏帝王,桀纣是也;有民主精神的总统,就是好总统,华盛顿、林肯是也;没有民主精神的总统,就是坏总统,袁世凯、曹锟是也;列宁领导社会主义、共产主义革命,他具有高度的民族精神,是一位好主席,但是他的继承人是否也能像他那样具有高度的民主精神,克绍列宁的伟大革命事业,尚不可知。有好社会制度,又有好领导,当然再好没有啦。有好社会制度,没有好领导,则社会制度会变为僵尸,领导会变为恶魔——“人存政举,人亡政息”,这两句话是真理。
你们教育界人士,视教育为万能,不问政治,是错误的。要知,最重要的是政治。必须若干年后,世界大同的时代到来,那时,人们到处高歌:“日出而作,日入而息,帝力于我何有哉!”什么叫做帝?古人对自然现象,自然数雷为帝,认为它具有巨大的力量,鼓动万物之生机,主宰世界;对社会现象,把政治力量比做帝,教民勿惰,使民宜之。尧舜小康时代,人民开始见到了民主精神的光明,便欢欣鼓舞地歌唱:“帝力于我何有哉!”迨至世界大同时代,人民更要欢欣鼓舞地歌唱:“帝力于我何有哉!”不过把古老的名词——“帝”改变为新的名词——“政治”罢了。那时,政治服从教育——真民主教育。假民主教育比真专制教育还恶劣。现在,美国所讲授的民主教育,就是假民主教育。杜威集假民主教育之大成,扬其波而助其流,所谓小人之无忌惮者也!在他的心目中,哪里还有“人民”二字。我希望你再给学生讲课时,把现在美国的假民主教育,改写成“民诅”教育。
这些看法虽时见疏陋偏颇,但品读之下,读者诸君该不会把它们统统归入可笑、不当之列吧?至于辜鸿铭把Democracy(民主)拆字成 Demo-cracy(意思为魔鬼加疯狂),既反映了他对西方民主的讨厌之情,也反映了西方民主的虚假一面。
对辜鸿铭的思想政见,罗振玉是倾心佩服的,尝言:“天之生君,将以为卫道之干城,警世之木铎,其否泰通塞固不仅系于一人一国已也。”又说:“君论事于二十年以前,而一一验于二十年后,有如蓍龟,此孔子所谓‘百世可知’,益以见其学其识洞明无爽。”
八、今人究竟该如何评价
在中国近代史上,辜鸿铭演足了自己的悲喜剧。
以他的聪明智慧,却没有与时俱进,这是为人所叹惋的。罗振玉甚至认为辜鸿铭“不见用于当世,乃国与民之不幸,而不在君也”。辜鸿铭的意义当然不是为我们提供了一个丑而可观的形象,而在于他是那个崇洋媚外的年头中坚定不移的民族主义者,在于他让世界了解到了中国文化的精义(虽有残缺之嫌),了解到中国人的不可欺。
对这个旷世怪杰,百年来评价不一,誉之者上天,贬之者入地,众说纷纭,莫衷一是。那些褒者,自然也认识到辜鸿铭身上的种种残缺,因此极力为其饰非,如林语堂就说:“他有深度及卓识,这使人宽恕他许多过失,因为真正有卓识的人是很少的。”同时代的学人陈彰在略指辜氏之疵后,语锋一转,道:“此正如浮云之掩月,无所损其光辉。只是以其才学,竟于国计民生无所裨益,而至穷愁泥街,以终其生,这就不能不令人为之惋惜!”贬者中除上述已陈外,还需提及三十年代曾任岭南大学校长、南开大学副校长的陈序经,他对辜鸿铭的批判(如说辜是“中国留学生之守旧最深,而主张复古最力者”云云),是以一种思想的极端反对另一种极端。前面说过了,吴宓对辜鸿铭是有所尊崇的,他认为“辜氏于中国之道德文化,具坚深之信仰,是其卓见;于西方之功利主义个人主义帝国主义痛斥不遗余力,且能以流畅犀利之英文文笔表达之,是其特长。对国家世界,其功自不可没”。针对辜鸿铭言论多武断而偏激,加之其人品性格亦多缺失,傲睨一切,诙谐谩骂,放荡不恭,吴宓特别指出“决非崇奉人文主义而苦心化世者所宜出,决不足为今日中国及未来世界精神之师表”。该如何看待这个毁誉参半的人物呢?他提供了一个看法:“吾人之于辜氏,毁之固属无当,而尊之亦不宜太过。辜氏譬如有用之兴奋剂,足以刺激,使一种麻痹之人觉醒;而非滋补培养之良药,使病者元气恢复、健康增进也。”(吴宓《悼辜鸿铭先生》)窃以为此论值得人们反复研讨、品味和反思。
时过境迁,这些年来对辜鸿铭的评价渐趋客观公正。对其在宣传中国文化遗产方面所具的不世之功应予以充分肯定。如冯天瑜教授说,辜鸿铭乃是“中国近代思想文化领域在‘古今中西之争’中演化出来的一个奇特而复杂的标本”。黄兴涛博导认为:“他是五四时期以前惟一有分量的向西方积极弘扬中国文化的中国学者,是中学西渐史上一个独特的代表,只有他,硬是在传教士的垄断中挤得了一席之地。”中国社科院研究员王炎还为辜鸿铭的陋俗作善意的辩护,认为:“辜氏最为人诟病的,就是他对诸如缠足、纳妾、吐痰等这些现代人眼中的陋俗为之辩。其实,在现代性向全球拓展之先,世界各个民族都存在不少被今人视为陋俗的习俗,即使是自以为文明高人一等的欧洲人也并不例外。”鲁枢元以作家和学者的眼光来看他:“在历史的苹果园里,辜鸿铭是一只过早坠地的‘落果’,他的可贵之处是超前地看到了社会发展中的困境和危机,他的可悲之处也正在于此。”
总之,辜鸿铭是一本内容驳杂、耐人寻味的奇书,常读常新,愈发有味。